我们知道年号是古代东亚特有的称谓,现在日本还在继续使用年号。年号最早源于西汉时期,汉武帝刘彻是第一个正式使用年号的皇帝。前140年刘彻继位,以建元作为年号,以后帝王在位使用年号就成为了传统。后来年号还传到了朝鲜、日本、越南等国。
古代中国,年号除了中原汉族王朝使用外,也影响了周边的国家或很多少数民族政权都使用年号。如十六国,北魏,西魏,北周,辽,金等,可是同属少数民族的蒙古在建国初期却没有年号,这很不同寻常。原因也比较复杂,我们慢慢道来。
上图_ 辽 北宋 西夏形势图
我们先看辽金的情况。辽是10—12世纪北方是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所建,907年,耶律阿保机成为部落联盟首领(可汗),十年后的917年耶律阿保机按照中原汉人的传统,正式称帝,年号神册。一个与北宋、西夏并立的政权出现在北方大地上。直到两百年后被金所灭。
金是兴起于东北的女真人所建的国家,1115年女真部落首领完颜阿骨打扯起反辽大旗,正式称帝,年号收国,和老东家辽分庭抗礼。又以摧古拉朽之势灭辽,灭北宋,成为和南宋,西夏对峙的强大政权。最后在1234年被新兴的蒙古灭亡。
上图_ 孛儿只斤·铁木真(1162年5月31日—1227年8月25日),即 成吉思汗
蒙古则是源于北方蒙古高原的政权,1206年蒙古部落首领孛儿只斤. 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各部落,正式称汗(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政权,但是没有和中原一样使用年号。后来窝阔台,贵由,蒙哥相继继位,也没有年号。直到1260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在开平继位,年号中统。蒙古这才第一次有了正式的年号。也就是说1206—1260年54年的时间,蒙古一直无年号(也没有谥号,庙号,后来的那些都是忽必烈追尊的)。
这54年中蒙古为什么没有年号呢?综合来说原因有这几个方面
上图_ 蒙古大军
一、早期的蒙古是一个草原游牧政权。
历史上的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回纥都是典型的草原政权,主要势力和统治区域都在蒙古高原,他们逐水草而居,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文明,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受汉地农耕文化的影响也不深,而且很多汉地的文化制度在草原并不实用,汉地和草原是两种不同的生活生产方式,所以他们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也是不同的。
蒙古初期的统治区域基本就是蒙古草原,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政权,这一点和历史上的匈奴、突厥等都是一样的。匈奴等草原政权都没有年号,所以蒙古建国初期没有年号也很正常。
上图_ 孛儿只斤·窝阔台(1186年—1241年),史称“窝阔台汗”。元太祖成吉思汗的第三子
二、蒙古的统治者没有长时间生活在汉地,受汉文化影响不深。
蒙古的前四位正式统治者是铁木真、窝阔台、贵由、蒙哥(非正式的有托雷监国两年,乃马真后称制五年,海迷失后称制三年)。铁木真(成吉思汗)时期,蒙古在1205年开始进攻西夏,1227年灭之。1211年开始进攻金,1215年占领中都(今北京),1234年灭金。金和西夏都是受汉文化影响很深的国家,都有年号。
蒙古攻西夏,攻金战争开始后,必然逐渐接触到汉文化,对于中原实行的谥号,庙号,尊号,年号也会耳闻。不过此时也仅仅是耳闻,因为攻占中都后,蒙古把主要精力放在西征上。成吉思汗1218年准备西征花剌子模,西征前委任大将木华黎为太师、国王,负责继续攻金,木华黎在全力以赴的行动中,也不断了解了汉地的文化生活,在攻城略地的战争中,木华黎不断收编重用汉人世侯,禁止杀戮屠城。
但木华黎只是一个将领,即使知道年号存在,也不敢使用,因为创立年号就相当于独立造反,木华黎当然不能这么做了。1223年木华黎在进攻凤翔的战役中去世,他的儿子孛鲁继续领兵攻金。
上图_ 蒙古灭金
1229年窝阔台成为蒙古大汗后,全力灭金,沿用成吉思汗生前战略,让托雷借道南宋进攻金朝,最终在1234年攻破蔡州,金哀宗自缢,末帝完颜承璘战死,金朝灭亡。窝阔台灭金后,鉴于汉地炎热,气候不适,便返回蒙古本部。
不久窝阔台召开忽里台大会,组织了第二次西征,由术赤的儿子拔都率领,窝阔台则坐镇蒙古本部。这时,南方的南宋策划了“端平入洛”,给蒙古留下口实,于是1235年西征的同时,蒙古三路大军南侵南宋,拉开了蒙宋战争的序幕。也是在这一年,在蒙古高原的腹地,一个新的城市——哈拉和林崛起,它是窝阔台组织汉族工匠修建的,结合了中原汉地和草原游牧民族的风格,这说明蒙古不断受到汉地汉文化的影响。
而且窝阔台在位时期,听从大臣耶律楚材的建议,设立中书省,重新在汉地恢复赋税制度,设立州郡长官,提倡“以儒治国”,中原原有的制度得以恢复保留。
上图_ 乃马真氏(?——1246),史称乃马真后
1241年窝阔台病逝后,他的妻子乃马真后称制五年,直到1246年忽里台大会上,窝阔台的儿子贵由成为新大汗。这位贵由早年曾参加征伐金朝,后来参加了第二次西征,当上大汗不久就病死了,在位不足三年,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三年后的1251年,蒙哥继任新的大汗。这位蒙哥曾作为托雷的长子参加第二次西征,成为大汗后,让弟弟忽必烈率兵灭大理,旭烈兀统兵进行第三次西征,他自己也亲自进攻南宋,结果在钓鱼城(现在重庆合川区)去世。蒙哥去世后,亲兄弟忽必烈即位,以中统为年号,结束了蒙古没有年号的历史。
可以看出从铁木真到蒙哥,这四位大汗都主要生活在蒙古草原,后来长时间参加战争,没有在汉地长时间停留生活过,对于汉文化了解不多,受汉文化的影响也不深。而且他们所接受的汉文化基本是零碎的,不成系统的,对于年号恐怕只停留在“听说过”的层面上。
上图_ 元朝(又称大汗汗国)与察合台汗国、伊尔汗国和金帐汗国
三、蒙古作为一个“世界性”帝国,疆域空前辽阔。
蒙古建立后通过连续不断的战争,不仅占有中国传统的汉地,而且发动三次大规模西征,一直打到欧洲的亚得里亚海边,将亚洲的大部分地区作为疆土,蒙古四大汗国就是这样出现的。
在蒙古帝国的土地上,有蒙古人、女真人、汉人、西夏人、色目人、阿拉伯人等各种民族,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各种宗教都可以存在。相对于广大的领土,中原汉地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面积小,难治理,蒙古统治者也就不会特别重视,重点关注、经营了,自然不会全力学习吸收先进的汉文化,对于汉人的那套制度也不会全面学习使用了。
蒙古在灭金朝,灭西夏后,已经将北方汉地基本收入囊中,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草原游牧政权,而是兼有农耕和游牧两种文化的“混合政权”,这一点和辽比较相似。但是由于蒙古不断扩展,领土极广,而核心始终在蒙古草原,对于汉地文化的吸收学习很缓慢,也不全面,直到忽必烈即位后,这个局面才全面改变。
上图_ 蒙古大军攻城图
综合来说,蒙古帝国前期的54年里没有年号,是因为蒙古早期是一个草原游牧政权,统治者又长期没有生活在汉地,受汉文化的影响也不深,帝国又有一个非常广阔的疆域,对汉地没有足够的重视和经营,对汉文化学习的动力也就不强了,因此蒙古前期才没有采用中原的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