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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章 地室救人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娇呼:「大哥……」那是祝琪芬的声音。石中
英只得放弃搜索,缓步退出厨房,刚走到门口。

  就见祝琪芬已从菜畦问奔了过来,一脸娇嗔,脆声道:「大哥,我到处找不
到你,猜你一定又到这里来了。」她跑的有些气喘,话就说得又急又快。

  石中英道,「妹子,你早来一步就好了。」

  祝琪芬站停下来,一手掠掠被风吹乱了的携发,偏着头,抿抿啮笑道:「你
又看到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是阿荣伯被人用指力震碎后脑骨……」她还是笑他昨
天喝醉了酒。

  石中英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徐徐说道:「差不多。」

  「差不多?」祝琪芬看他说的像真,不禁睁大双目,望着他,重复了一句,
随即问道:「大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石中英笑道:「妹子,你以为我昨天真的喝醉了么?告诉你,我昨天看到的
确是事实,一点不假,今天这假冒阿荣伯的贼人,还打了一蓬喂毒暗器……」

  「啊。」祝琪芬脸色苍白,惊啊出声,急急问道:「你……你没事吧?」

  石中英道:「凭他这点伎俩,还伤不了我,只可惜这厮却被人杀以灭口,连
尸骨都化去了。」

  祝琪芬惊诧的道:「大哥真的又看到阿荣伯死了。」

  「是的。」石中英加重语气说道:「我说过,他不是阿荣伯。」接着就把方
才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她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很多恐惧,一把抓住石中英的手,颤声道:「大哥,
我们快些走。」女孩子终究胆怯,石中英看她怕成这样,只得随着她往外走去。
祝琪芬家人面前,并不避嫌,依然拉着石中英的手,急步疾走,穿过中院,一会
工夫就出了东院门。

  石中英忍不住问道:「妹子,你要到那里去?」

  祝琪芬边走边道:「我听书房里的小翠说,干爹和爹他们都到西花园去了,
我们到山顶上玩去,大哥,你有没有去过山顶?」

  石中英笑道:「我小时候,阿荣伯时常带我到山顶去玩,山顶上有几棵树,
几块大石,我闭着眼睛都数得出来。」两人循着盘山小径,从「听涛楼」上去,
不多一会,就已登上山顶。

  山顶上有疏朗朗十几棵古松,有几处巨大的岩石,有的横卧如榻,有的直立
如屏。也有嫩绿如茵的小草坪,间杂着许多嫣红,鹅黄小的花,恬静而清新。山
风徐来,穿过松针,发出细长的轻啸;但春风是和熙的,吹的人有种暖洋洋的感
觉。

  石中英仰首望着枯干凌宵的古松,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松花香气,
口中喃喃道:「十年了,只有这里,还是和旧时一样。」

  祝琪芬站在他侧面,眨着一双清莹的眼睛,只是盈盈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一个人面对着旧时景物,回忆童年,那是最美好的一刻。她不愿去惊动他,
但她心中又感到诧异:「难道他真是十年前落水未死的石中英?」这当然只是她
心中有些怀疑而已,不会说出来的。

  她悄悄走到中间一块小草坪中,蹲着身子坐了下来,然后又把百招裙盖住了
脚,也盖了周围的嫩草,围成了一大圈。石中英忽然回头四顾,叫道:「妹子,
你到那里去了?」

  祝琪芬「啊」的笑道:「瞧你,只管怔怔的出神,连我到那里去了,都没有
看见。」接着用手拍拍草地,抬头叫道:「大哥,你也坐下来咯。」

  石中英笑了笑道:「这里的泥上,和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小时候,阿荣
伯时常带我到山顶上来玩,他就坐在你坐的那里,看着我在草坪上翻斤斗。」

  祝琪芬抿抿啮,笑道:「那很好,我就坐着看大哥翻斤斗好了。」

  石中英道,「翻斤斗我很内行,从前小时候,一个接一个只能在地上翻,现
在我可以在空中翻上两个斤斗,妹子要不要看?」

  「真的。」祝琪芬睁大眼睛,喜孜孜的道:「大哥真的要翻给我看?」

  石中英爽朗的笑道:「妹子要看,我自然要翻了。」说着,果然一手叉腰,
右脚使劲在地上一蹬,一个人由左而右,凭空一个斤斗翻了出去。他身上穿着一
件天蓝长衫,这个斤斗是从侧面翻出,而且又翻得极快,宛如扇面般展开,划起
一道蓝色的弧形,身法俊美,滞洒已极。

  祝琪芬看的不觉鼓起掌来,娇笑道:「大哥,你棒极了。」

  石中英这个斤斗,至少也翻出去了三丈来远,人落在地上,立即笑道:「好
的还在后头呢。」话声出口,接着双脚一顿,身形拔起一丈五六尺高,一个倒翻
斤斗,由下而上,往上翻去。这一下是先直升,然后头下脚上,倒翻过去,在空
中翻的筋斗。

  一个人自然在无形之中,又升起五六尺高。等到他双脚由上而下,堪堪倒转
过来的时候,忽然头向上升,双臂一划,人如金鲤跃波,全身微翘着,又朝上斜
飞而起。他这一手轻功,直看得祝琪芬睁大双目,连喝采都忘了。

  就在此时,石中英身在三丈高处,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双手一挥,身形突
然加速,有如大鹏敛翅,疾风飒然,一个人已经落到祝琪芬的面前。祝琪芬脸上
刚绽起百合花般笑容,迎着石中英,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但听「砰」然一声,
三丈外一棵浓密的巨松上,忽然堕下一了黑影。

  不,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色劲装汉子。只见他从三丈高的松树上摔落下来,
早已跌得皮破血流虽未摔死,但山闭过气去。祝琪芬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大哥早
已发现有人躲在树上,才故意表演翻斤斗的。但当她一眼看到青衣汉子,脸色不
禁为之一变。

  她本是一个明朗而爽快的少女,在这一瞬间,她脸上仿佛闪过了一丝恐惧之
色,她内心突然起了一片阴影,这阴影好像包含了隐忧和惊怖。这不过是一闪眼
的事,石中英自然不会察觉。祝琪芬以手掩口,忽然惊「咦」声道:「大哥,这
是谁呢?」

  石中英潇洒一笑道:「他是跟着我们来的。」

  祝琪芬讶然道:「我怎么会没看到呢?」

  石中英道,「他从我们后面偷偷的掠到树上,你自然不会看到了。」

  祝琪芬哦道:「大哥原来早就看到了,但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

  石中英道:「我们过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祝琪芬道:「这人一身装束,好像咱们庄上的护院师傅。」

  石中英哼一声道:「那就更得问问清楚不可。」随着话声,举步走了过去。

  祝琪芬跟在他身后,又看:「他一动不动,会不会摔死了?」

  石中英笑道:「他是被我两颗石子,闭住了穴道,这人武功不弱,还不至于
摔死。」话声一落,已经俯下身去,手掌轻轻一拍,从那汉子前胸的「将台穴」
上,起下两颗黄豆大的石子。祝琪芬站在他边上,自然看的清楚。

  这两颗石子,深深嵌在那汉子「将台穴」上,连青布衣衫也随着石子深陷肉
中。一时不禁又惊又喜,她自然听说过,少林七十二艺中,有「米粒打穴神功」
但没想到石中英竟然身怀这等上乘神功。尤其石中英手掌轻拍,以内家「虚」字
诀,把两粒深嵌在那汉子穴道中的石子起了下来。她心不禁又暗暗起了疑问,忖
道:「他会是少林弟子。」

  石中英取下那汉子身上的石子,同时也替他拍活了受制穴道的血脉。过了半
响,那青衣汉子忽然睁开眼来,展动了一下手脚,看到石中英和祝琪芬两人,并
肩站在他面前,不由呆的一呆。祝琪芬没待石中英开口,抢着问道:「你是本庄
的护院师傅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抱拳道:「小的陆得发,正是本庄护院。」

  石中英道:「是你奉了何人之命,跟踪我们身后来的?」

  陆得发惶恐的道:「公子这是错怪小人了,今天轮到小的在山顶值岗,方才
看到公子,小姐上来,一时回避不及,只好躲到树上去,不想冲犯了公子,还望
公子恕罪。」

  石中英冷笑道:「你不是跟着我们身后来的么?还想狡赖?」

  陆得发道:「公子这是误会,咱们庄上的规矩,值勤人员派的如是下午班,
都在午时前一刻和西正交班,小的上山之时,就看到公子,小姐走在前面,只好
绕小路上来,没想到公子、小姐也是到顶上来的,小的只好躲上去了。」

  祝琪芬道:「大哥,他说的不错,这时正是上午班和下午班交班的时候,那
就饶了他吧。」

  石中英听妹子也是这般说法,只是挥挥手道:「好,没事了,你去吧。」那
汉子连声应「是」,一拐一拐的往山下面去。

  祝琪芬回眸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身手高极了,今天我才算开了眼界。」

  石中英道:「我这几个斤斗翻的还不坏吧?」

  祝琪芬盯着他,披披嘴道:「你这一手还是翻斤斗?」他使的当然不是翻斤
斗,那是轻功中最上乘的功夫「梯云踪」。

  石中英笑了笑道:「我从小学的翻斤斗,难道还会不是?」

  祝琪芬道:「就算你是翻斤斗吧,那么你用石子打中陆得发两处『将台穴』
的,总是『米粒打穴神功』,不用说抵赖了吧?」

  石中英听的暗暗一楞,他没想到妹子年纪不大,对各门各派武功一道,竟是
如此渊博,但他依然摇摇头,笑道:「什么『米粒打穴神功』?那是师傅教我的
飞蝗石手法,我们住在山上,只能用石子打鸟,鸟的身体小,只能用小粒石子打
它翅膀,我能两手发石,同时打下两只飞鸟来,你信不信?」

  这解释,祝琪芬自然不会满意,她掠掠鬓发,依然回到草坪上坐下,仰起头
道:「大哥,你也坐下来。」石中英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祝琪芬咬着下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只是怔怔的望着石中英,好像有很
多的话要说,也好像有着很多心事,但她却一句话也没说。石中英被她看得有些
异样感觉,面上微微一热,低声道:「妹子,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祝琪芬摇摇头,忽然目光一抬,望着他低沉的道:「大哥,我心
里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

  石中英道:「那你就说出来好了。」

  祝琪芬道:「大哥,我要问你,你是不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石中英被她问得俊脸不禁一红,说道:「我几时没有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了?」

  祝琪芬道:「大哥既然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有许多事,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不肯说?」

  石中英道:「我有什么事瞒着妹子?」

  祝琪芬瞥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多着呢,譬如你这十年来,一直在什么地
方?你的师父是谁?」

  石中英楞然道:「我不是说过了,我是一个采药的巡谷老人救起来的,他老
人家就是我师父,我一直跟着他到处采药……」

  祝琪芬没待他说下去,截着道:「够了,大哥这些话,连我都不会相信,干
爹自然不会相信了。」

  石中英心中暗暗好笑,忖道:「爹自然知道。」一面故意脸色一沉道:「妹
子别转弯抹角,你不相信,自然对我心存怀疑,你到底怀疑什么?」

  祝琪芬抿抿咀,笑道:「我说对了,大哥不许赖。」

  石中英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怎么会赖?」

  祝琪芬道,「我猜你是少林弟子,对不?」

  石中英觉得好笑,笑道:「我怎么变成少林弟子呢?」

  祝琪芬没有解释,接着说:「你不但是少林弟子,而且还接受了特别训练,
这十年工夫,一直在少林寺里,甚至除几位长老,连寺里的和尚都没见你,是不
是?」

  「我会是少林弟子,一直就在寺里?」石中英觉得奇怪,妹子怎会有这样奇
怪的想法?不觉大笑道:「妹子,你的幻想大多了。」

  祝琪芬道:「我不是幻想,我有证明,方才你使的『米粒打穴神功』,是少
林七十二艺中的秘技,不会传给外人。」

  石中英作色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在山中经常石子打飞鸟,师父教我的时
候,说这种手法是『飞蝗石手法』,妹子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说完,呼的
站了起来。

  祝琪芬看他生气,伸手拉住石中英的衣袖,抬着双盈盈妙目幽幽说道:「大
哥,你生气了,其实我是为你好。」

  石中英站着道:「我没生气。」

  祝琪芬依然拉着他衣袖不放,清莹的目光之中,已然隐含泪水,幽幽的道: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石中英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你。」

  祝琪芬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坐下来嘛,人家还有话
和你说呢。」她这一笑,眼中忽然流落两滴晶莹的泪珠。

  石中英傍着她坐下,柔声道:「妹子,你哭了?」

  「没有。」祝琪芬低垂粉颈,微微摇头道:「因为我太关心大哥了,因此,
我想知道大哥回来的目的,你告诉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还会帮助你。」

  石中英几乎动摇了,他看得出,这位于妹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想帮助
自己。但师父在临行,一再告诫自己,虽亲若父子,也不能轻易说出在狄谷练武
之事。他自然不能说,只好笑了笑,反间道:「回家也要有目的么?」

  祝琪芬抬着脸,笑道:「回家自然不会有什么目地的,我只是说,大哥如果
有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石中英道:「那多谢妹子了。」

  祝琪芬又道:「大哥,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说过『护剑会』?」

  石中英道:「没有呀?护剑会是什么?」

  祝琪芬望着他,道:「人家问你咯,你真的没听人说过?」

  石中英道,「妹子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

  祝琪芬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好像听人说过,江湖有一个什么叫『护
剑会』的,专门和咱们作对。」

  石中英奇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祝琪芬嗤的笑道:「我要是知道,还会问大哥?」两人沉默有顷,祝琪芬忽
然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石中英回过头去,望着她:「妹子,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祝琪芬娇憨一笑,道:「我有什么心事,只有我心里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
说?」

  石中英道:「我们是兄妹,你有什么话,自然该说出来才是。」

  祝琪芬道:「说错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石中英道:「我怎么会生妹子气呢?」

  祝琪芬柔婉一笑道:「干爹不是传你一册剑谱么,他老人家的意思,自然要
你继承六合门,因此,我要劝劝大哥,除了勤奋练剑,少找不必要的麻烦。」

  「少找不必要的麻烦?」石中英诧异的道:「我找了什么麻烦?」

  祝琪芬道:「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石中英道:「不,妹子必有所指。」

  祝琪芬道:「譬如有许多事情,和你本来无关,你就不用去追根究底。」

  石中英双道剑眉,忽然一挑,问道:「妹子是说阿荣伯被人害死,要我不要
追究。」

  祝琪芬道:「阿荣伯被人害死,但大哥不是说,害死阿荣伯的人,也已经死
了么?既然死了,而且连尸骨都化去了,你想追究,也无从追究了,是么?」

  石中英摇了摇头,坚决的道:「不,他们杀害阿荣伯,我非把这伙贼人找出
来不可。」

  祝琪芬脸上闪过一丝关切的忧虑,说道:「大哥,你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
不知江湖险恶,有道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真叫人替你耽心。」

  石中英:「我会小心的。」

  祝琪芬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摆摆披散的秀发,说道:「大概可以吃午饭了,
咱们下去吧。」接着「哦」了一声,又道:「长根师傅送来了四盒绿豆糕,大哥
吃过没有?」

  石中英道:「还没有,怎么?妹子也喜欢吃绿豆糕?」

  祝琪芬嫣然一笑道:「是啊,大哥先分一盒给我好么?」

  石中英道:「你就去拿好了。」

  祝琪芬催道:「那就快走。」两个相偕下山,回到「涵春阁」。

  祝琪芬忙着向春娇吩咐道:「春娇,早上长根师傅送来的四盒绿豆糕呢?快
拿出来。」春娇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接着就拿了四个盒子进来。

  石中英道:「妹子喜欢,就拿两盒去。」

  「不。」祝琪芬回头一笑道:「我一盒就够了。」说着从四盒中挑了一盒,
转身要走。

  春娇道:「已经要开饭了,小姐就在这里用了饭去不好么?」

  祝琪芬道:「不用啦,我告诉过霓儿,我要回去吃的。」一面回眸一笑道:
「大哥我走啦。」轻盈的朝门外走去。

  春娇端上饭菜,石中英匆匆吃毕,春娇收过碗盘,送上一盅清茶。石中英心
中有事,他想到妹子两次探询自己来历,还口口声声的说她会帮助自己,莫非她
已经看出自己此行的任务?或者是她对这批贼党的阴谋,也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不错,她在和自己说话之间,掩不注内心的隐忧,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她
一定发觉了对方的企图,但是又苦无证据,不敢跟爹去说,才一再试探自己的口
气。她不是怀疑自己是贼人一党,假冒盟主公子混进石家庄,便是贼人有什么秘
密,给她发现,想和自己商量对策。

  石中英愈想愈觉自己猜想不错,一时连茶也无心喝了,他立时要去找祝琪芬
问问清楚,当下一手放下茶盅,呼的站起身子,往外就走。「涵春阁」和「翠翎
小筑」,相距极近。石中英跨进精致的竹楼,就于咳一声叫道:「妹子。」楼中
竟然无人,也没人答应。

  石中英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妹子明明说要回来吃饭,怎么不在?心念转动之
际,已经走到了祝琪芬的闺房门口,但见绣帘低垂,依然无人声。石中英脚下一
停,又叫了声:「妹子。」房中也没有人,不但祝琪芬不在,连伺候她的霓儿,
也不见踪影,她们会到那里去了呢?

  他缓缓走到西首窗下,隔着一道轻纱朝外看去。但见新包绿帘,随风摇曳,
一片俱是清新气象,心中暗暗赞叹,往在这里的人,真是潇湘妃子。就在他闲眺
之际,瞥见竹林深处,好像蹲着一团人影。那人正好躲在一方岩石后面,看到的
只是一点影子。

  石中英心下大疑,妹子不在,这人躲躲藏藏行动鬼崇可能又是贼人一党。他
想起妹子说话时,神色有些不安,极可能是她无意之中,发现了贼党的秘密,那
么此人躲在石后,莫非有什么不利于妹子的行动?一念及此,那还犹豫,匆匆退
出竹楼,即以极快速的身法,从侧面乾竹绕去。

  他的身法不但快,自然也极轻,等他闪到那人右侧,才看清那是一个青衣小
鬟。她,正是伺候妹子的霓儿。她蹲着身子,正在用小刀挖掘泥土,而且已经挖
了一个不太深的小坑。在她脚旁,还放着一盒上面贴有红色招牌纸的纸盒。那正
是妹子拿去的一盒绿豆糕,原封未动。

  石中英看的暗暗奇怪,他想不通霓儿一个人躲在这里在做什么?若说她馋,
想偷吃绿豆糕,她又并没有拆开纸盒偷吃,只是一股劲儿的用刀挖着泥土。石中
英自然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看她到底要作什么?

  霓儿挖了一会,仰着吁了口气,放下小刀,举手掠掠鬓,忽然捧起那盒糕,
放入坑中。然后迅快覆上泥土,站起身来,双脚一阵践踏,看看已把泥土踏实,
才转身朝外走去。石中英在她转身之际,早已闪动身形,掠到霓儿身后,她自然
不会发现。她这番举动,不禁引起石中英重重疑云。

  试想霓儿是祝琪芬的贴身使女,祝琪芬因为也喜欢吃绿豆糕。才从自己那里
拿来的,她爱吃的东西,使女决不会把它埋到土里来,除非这盒绿豆糕不能吃。
绿豆糕,没有不能吃的理由,除非放了毒药。他在十年之中,九位师父也常对他
讲解江湖和许多物事,藉以增长他对江湖的了解。

  这一想到下毒,登时想起方对祝琪芬在春娇捧出四盒绿豆糕的时候,她曾细
心察看过三个纸盒,才挑了这一盒。当时并未注意,如今想来,她是有意取走这
一盒。那么霓儿偷愉的把这盒绿豆糕埋到土里,可能也是出自祝琪芬授意的了。
由此推想,祝琪芬定然知道有人在绿豆糕中下毒之事。

  愈想愈觉事有可疑,为了证实这盒绿豆糕是否有毒?他迅快掠了过去,用力
扒开泥土,从头上取下一只管发的骨辔,轻轻挑开纸盒,用骨替在绿豆糕中戳了
一下。等他了起管来,这一瞧,他脸色不禁为之大变。原来骨替尖端已呈乌黑。
不用说,绿豆糕果然被人做了手脚,这是一种极厉害的剧毒。

  石中英暗暗怒恼,但也感激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在临行之际,赐给自己这
支外形古拙的骨管「避毒犀」,它不但能试验毒物,而且也能专解天下奇毒。石
中英依然把骨管插到头发之上,转身走出竹林,他心头疑问,也愈来愈多。四盒
绿豆糕,是不是全都有毒?还是只有这一盒下了毒?

  如果只有这一盒下了毒,那妹子一定知道内情,她方才会故意把这盒取走。
她如果知道内情,何以不肯和自己明说?莫非妹子也是贼人一党?不,这绝不可
能。她是祝伯伯的独生女儿,又是爹的干女儿,撇开石家和祝家数代世交不说,
像她这样一个天真活泼,聪明带着稚气的姑娘,也不可能被贼人利用。

  如今,第一步,应该去试试另个三盒绿豆糕,是否有毒,然后再作道理。主
意既定,就立即加快脚步,回转「涵春阁」。

  春娇迎着笑吟吟的问道:「公子方才去了那里?」这句话,原也没有什么,
但石中英忽然觉得春娇好像十分注意自己的行动,心中暗想,这丫头莫非也靠不
住?一面只是淡淡的道:「我只随便走走。」随着话声,举步走入房中。

  春娇立时随着进来,说道:「这茶凉了,小婢再去沏一盅来。」

  石中英回到倚上坐下,随口道:「你去把三盒绿豆糕拿出来。」春娇取个茶
盅,答应一声,转身走出,接着拿了三盒绿豆糕进来,放在几上,然后又沏了一
盅茶送上。

  石中英抬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要清静一会,你出去吧。」春娇应了
声「是」,躬身退出。石中英又道:「你把房门给我带上了。」春娇走到门口,
依言带上了房门。石中英迅徒拆开纸盒,用骨管逐一试验,这三盒绿豆糕,果然
全然无毒。

  「看来妹子果然知道全情。」他插好骨替,随手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心中
只是思索着妹子如何会知道有人在绿豆糕下毒,又如何看出那一盒有毒?这当然
不是偶然之事。这下毒的人,又会是谁?看来自从阿荣伯受害之后,对方深怕自
己破坏了他们阴谋,目标已经转向了自己。这当然又是杀人灭口,也由此可见贼
党图谋之亟。

  对了,昨晚「那人」曾经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一个李帮主,只不
过是一发而已。」龙门帮纵然在长江流域,是唯一的大帮,但充其量,也只不过
是长江流域的一个帮派而已,贼党尚且处心积虑,以假乱真,企图加以掠夺。爹
是各大门派公举出来的武林盟主,这十年之中,掌握了天下武林大权,贼党自然
图谋更急了。

  想到这里,从小喜欢吃的绿豆糕,再也吃不下去,站起身,往外就走。一脚
赶到书房,掀帘而入,书房中依然静悄悄的,不闻入声,但当他跨进书房门,小
翠听到脚步声,就迎了出来,躬身叫了声:「公子。」

  石中英问道:「爹呢?」

  小翠道:「庄主陪同李帮主出去了。」

  石中英暗暗冷哼:「什么李帮主?」

  只听右首房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是中英么?」

  石中英喜道:「祝伯伯,你老没有出去?」举步朝右厢房走入。

  祝景云敢情正在床上静坐,这时缓缓跨下榻来,含笑道:「李帮主在这里不
克久耽,他难得到这里来,盟主自然得陪他到处走走,祝伯伯中午多喝了几杯,
就懒得走动,跟盟主讨了个差使,美其名是替帮主留守。」接着一阵呵呵大笑。

  石中英等他笑声一落,才恭敬的叫了声:「祝伯伯。」

  祝景云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石中英心里有事,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落
到石中英的身上,注意的问道:「贤侄有什么事吗?」

  石中英道:「小侄确实有事,才来找祝伯伯的。」

  祝景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了笑道:「贤侄,在祝伯伯面前,不用如此拘
谨,来,咱们坐下来,慢慢的说。」他引着石中英,走到窗外两张椅子上坐下,
然后问道:「贤侄找祝伯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在石中英心目中,除了爹,
祝伯伯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当下把昨天下午,阿荣泊遇害,以及今天上午自己去找假冒阿荣的人,他又
假装死尸,向自己射出一蓬喂毒暗器,等自己站起,那人已经死去,而且一个人
连骨化尽,不留一点痕迹。

  接着又把早晨屈总管着人给自己送去四盒绿豆糕,后来妹子要去了一盒,午
餐之后,自己去找妹子,看见霓儿如何在竹林内把绿豆糕埋在土中。自己等她走
后,如何试出糕中被人下了剧毒,如何回转房中,试过其他三盒,均无毒药,说
了一遍。只是并未提及昨晚给囚在石室中的独角龙王送伤药之事。

  祝景云听的脸色微变,凝重的道:「你说的都是真有其事?」

  石中英道:「小侄亲身经历之事,自然是真的了。」

  祝景云神光暴射,怒哼道:「真是如此,那就非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可。」

  石中英道,「小侄也是这样想,他们处心积虑,敢向龙门帮主下手,自然也
会向爹下手。」

  祝景云翟然道:「贤侄顾虑极是。」

  石中英道:「可惜阿荣伯没有说出来,就遇害了,小侄相信他一定发现了许
多可疑之处,这和咱们庄上许多新进的人有关。」

  祝景云「哦」了一声,道:「他和贤侄说了些什么?」

  石中英思索了下,道:「阿荣伯没有说什么,他好像很不满屈总管,说他这
几年引进了不少人来,那天他只说几句,就遇害了。」

  祝景云一手持着修髯,偏头道:「这些话,你没有跟盟主说过?」

  「没有。」石中英道,「爹认为小侄中午是喝醉了酒,心里胡思乱想,小侄
就不敢多说。」

  「晤。」祝景云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会和盟主说的。」

  石中英站起身道:「那么小侄告退了。」

  祝景云含笑道:「贤侄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好了。」石中英应了声「是」。

  祝景云又道:「啊,你和琪芬还合得来么?」石中英俊脸微微一热,点了点
头。

  祝景云呵呵笑道:「合得来就好。」接着又是一阵呵呵大笑,石中英红着脸
在他笑声中,跨出书房。

  石中英回到自己房中,发现祝琪芬正坐在自己床前。石中英正有事要问她,
惊喜地道:「妹子……」

  祝琪芬幽幽地叫了一声:「大哥……」

  石中英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道:「妹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到底是怎么
回事?」

  祝琪芬痛苦地低下了头:「大哥,我不能告诉你……」说着一纵身扑到石中
英的怀里:「大哥,你别再问了……」

  石中英也知道既然她不愿说,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美女在怀,何况他又
不姓柳,怎能不动心。石中英用一只手扶高了她的下巴:「妹子,你好美啊。」
祝琪芬听了,心跳加快了,脸上也红得更为厉害了,口中想说话,可是怎么样也
说不出。

  石中英见她并没有答覆,他把她的身体搂得更紧。祝琪芬这时心跳加速,呼
吸也急促多了许多。她本能地把身体避开了一下,可是石中英稍稍一用劲,她就
倒在石中英的怀抱中。两人坐在床边,石中英轻吻着她的头发。石中英又在她的
额头上吻了几下,吻得祝琪芬心里跳得厉害,把脸藏在他的怀里。

  祝琪芬轻声地说道:「不要这样嘛,害得我心跳得厉害。」

  石中英见她又羞又怕的样子,温顺得像一头小羊似的,他就抱着她的头,使
她的脸抬高一些。他就对着她的樱唇,一口吻了下去。祝琪芬把嘴闭得紧紧的,
半推半就让他吻。经过了石中英无数次又吸又吻的,祝琪芬她把嘴张开了,红嫩
地舌尖也露了出来,石中英就一口吸在自己嘴里,轻轻吮吸着。

  祝琪芬是第一次被男人吻,先是惊,后是喜,继而觉得全身都在轻飘飘的。
等到舌尖被石中英吸住,全身毛孔都张开了,经过了无数次热吻,她也知道吸吮
石中英的舌尖了。祝琪芬觉得这样的吻是有生以来,最能使人畅快地感受了。

  石中英一面吻她一面抚摸她乳房,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他的轻摸轻捏,祝琪
芬感到这些,都是全身所需要的。没有石中英这样的又捏又摸的,反而觉得不太
好受一样。石中英对她耳边轻声地道:「你把衣服解开来,让我吃吃你的奶头好
吗?」男人对这事总是能够无师自通。

  祝琪芬打了他一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东西怎么能吃呢?」

  石中英笑道:「怎么不能吃,吃起来,你会好舒服的。」说着伸手就去脱她
的上衣。

  祝琪芬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她总觉得自己很需要石中英
的吻和抚摸,半推半就,上衣还是被石中英脱下来,肚兜也不翼而飞了。洁白的
肉体,加上那对豆粒大的奶头十分有弹性。看在他的眼睛里,简直是一尊纯洁的
女神一般,乳房上红嫩鲜艳的乳头,娇嫩的好像两只红樱桃一样。

  祝琪芬就像触了电一样,身体一抖一颤的。她想要躲开,可是又不想离开他
那一双温柔的手掌。祝琪芬好像失去了拒抗力,人就往床上倒了下去,全身都是
酥酥的感觉,皮肤毛孔都张开了。祝琪芬口中轻声的说道:「哦……大哥……不
要……不要……这样……」嘴里说不要,她的胸脯一直的往前挺,挺得更加突出
了。

  石中英摸了又摸,那一对洁白丰满的乳房,被摸得有些舒坦了,石中英就对
着乳房的红嫩乳头上,用手指轻轻地拨弄着,一个手指在乳头上揉弄着。揉弄得
那个红嫩的奶头,鼓了起来,有一粒红豆那么大,真娇嫩得叫人着迷,祝琪芬口
中只是轻哼,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石中英见祝琪芬己经痴迷了,他就俯下身去,对着乳房亲吻着。祝琪芬正在
飘飘地享受着抚摸,她突然的感觉到乳房上,被他用嘴吻了下来。石中英轻吻又
轻吸的在两只乳房上,轮流地吻着。这种男人特有的魅力,好像一股热流,就传
遍了祝琪芬的全身,她感到这是种特有的美,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美味。

  祝琪芬伸出双手,抱住了石中英的脖子,说:「大哥,好美啊,我简直像飞
了起来一样了。」

  石中英笑道:「你喜欢给我吃吗?」

  「当然,当然喜欢嘛。」祝琪芬娇羞地道。

  石中英用手在祝琪芬的小腹下面一摸,他的手,正好碰到了她的妙处。她把
双腿一夹,夹得紧紧的,使他摸不到那个东西。他自己有些忍耐不住,起身把自
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全身都赤裸着,挺着特长的宝贝站在她面前。祝琪芬一看,
他真的把衣服脱光了,同时那根东西,一挺一挺的翘了好高。

  祝琪芬羞红着脸,伸出手来,对着那根大宝贝上先捏了一下,然后又用手一
把握在手中,用劲捏了一把。捏得石中英那个龟头涨得红红的,翻了好大。石中
英趁其不备,将她的亵裤扯下。祝琪芬一急,就放开宝贝,双手掩着自己的穴。

  石中英一抱就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用手分开她的大腿,那红嫩小穴就
露了出来。石中英坐在床边上,伸手就对着她的穴上,轻轻地摸着。高高的阴户
上,长了一些短短的阴毛。两片红嫩的阴唇,翻在穴口外面。石中英的手指,就
在阴唇上摸了几下,然后用一个指头,在她的阴核上,轻轻地揉弄着。

  「哦……这地方不能揉呀……好痒啊……」石中英知道她已经感觉到美了,
摸得功夫,更加有劲了,小嫩穴被摸得水冒出来很多。

  石中英连忙翻身上床,把腿一跨,就骑在她的身上,祝琪芬也把身体睡得平
了些。石中英用手扶着宝贝,用龟头对着她的阴核上,就轻轻的揉弄着。祝琪芬
感到热热的嫩肉,在阴核上磨了起来,磨得穴里一阵阵的骚水直淌。又感到石中
英他用龟头,在阴核上一碰一碰的,碰得全身都在舒服,同时有种黏黏的滋味,
这种玩法,比用手摸要舒服多了。

  祝琪芬把穴夹了夹,就说道:「好痒啊……里面好像虫子在爬一样……老是
在淌水……」

  「好妹妹,你的穴可以插了,已经很成熟了。」石中英笑着解释道。

  「我也有一点想,但是怕痛。」祝琪芬还有些怕怕。

  「不会太痛的,当然开包是有些痛,弄进去了就不会痛的。」石中英笑着解
释道,说着用双手把她的阴唇翻开来,然后又把龟头顶在阴唇口的中央,双手一
放阴唇就合了起来,正好包住了龟头。

  「妹子,你感到痛了吗?」祝琪芬把穴轻夹一下,并没有感到疼痛,她只感
到她两片阴唇之中,夹了个热热的龟头。她就说道:「没有痛嘛,只是感到热热
的。」

  祝琪芬的穴,被石中英的大宝贝龟头弄得有一些奇痒起来,石中英见她已经
到了不可忍的时候,就挺起了大宝贝,对着穴口上先磨了几下,把她的淫水涂满
了龟头,使龟头滑滑的,然后挺硬了宝贝,对着她的小嫩穴,用力的一顶。祝琪
芬感到穴口一裂,一阵剧痛,穴里涨得满满的。她就叫道:「嗳哟……大哥……
好疼呀……你是怎么弄的……这会痛死人……」

  石中英听她说涨痛得很厉害,就不敢抽插,趴在她的身上,那根铁硬的宝贝
插在她的嫩穴中泡着。但是宝贝被夹得紧紧的,好像用手捏紧了一样。祝琪芬先
感觉被猛的一顶,嫩穴就好像被撕开了一样的痛,穴口又火辣辣的又烧又涨痛。
穴里面只感到涨,一根硬绑绑的东西,梗在里面。

  石中英的宝贝泡了很久,祝琪芬的小嫩穴里冒出了很多的水,越淌越多,同
时穴里先是一酥一酸的。酸酸的感觉很快的就过去了,穴里起了作用了。突然之
间,祝琪芬猛地一阵奇痒,由穴口往里面痒,一直痒到心头上,就种痒法真使祝
琪芬无法忍受了。她轻轻地把屁股动了两下,这么一动一动觉得有些止痒,也有
一阵舒服。因此她很小心的动作着,恐怕把穴弄痛了。所以没有痛的感觉。

  「大哥,我这里面,怎么会痒呢?快把人都痒死了。」石中英知道如果一抽
这宝贝,她的小嫩穴还是会很痛的,但她是十分需要了。

  「里面痒了,一定是要用宝贝顶了,但是顶起来还是有点痛。」石中英低声
道。

  「只要能止痒,痛一点我可以忍一忍。」石中英一听祝琪芬如此说,他也不
再多话,就抬起了屁股往下一压,她就感到穴里一阵刻痛。连忙用手抓了石中英
叫道:「嗳哟……嗳哟……好痛呀……穴弄炸了……怎么这么痛……」

  石中英也连忙停住,一面和她亲吻,一面又给她身上抚摸。一只手,伸到她
的屁股上面,来回地抚摸着。祝琪芬的屁股最敏感,一被他一摸弄,全身都觉得
酥痒起来了,同时穴里也痒了起来。这一次的痒,比刚才的那种酥酥痒痒,来的
还要厉害一些,痒得叫人心都像有虫在咬似的。祝琪芬叫道:「哦……大哥……
不要摸了……里边又痒了……」

  石中英知道祝琪芬这次是春性大发,他就抬高屁股,抽动大宝贝一下下地顶
了起来。刚一抽插,祝琪芬有些紧张,穴里有一点痛,她就把穴口尽量张开来,
全身都放轻松了。

  就觉得他这样的抽插,并不太痛。祝琪芬此时就趁着他在顶的时候,就仔细
的好好感受一下,感到穴里插进来的宝贝,一进一出的。同时使得穴中,一涨一
松的。他宝贝向外一拔,穴里就失去了涨劲,往里一插穴里就涨得满满的,同时
连花心都涨涨的。

  石中英不停地抽插,她的穴就又涨又美的。穴里冒出的那些淫水,越顶使得
穴眼越滑。而且同时也会「哔吱哔吱」的在响。祝琪芬在这种有节奏地响声中,
兴趣提得特别高,石中英的抽插也愈快,全身都处在又剌激又紧张之中。他一口
气就抽了半个时辰,祝琪芬被抽得又舒服又爽快。穴里的涨和痛,好像是不可缺
少的一样,如果没有这种涨和痛味,反而不觉得舒服了。

  「哎唷……大哥……美……美呀……美死我了……啊……哥……哥哥呀……
舒服……死了……呀……唔……哎唷……轻一点嘛……慢……慢一点……哎唷喂
呀……爽死啦……我……我爽死了……唔……唔……」

  石中英猛力狂抽猛插起来,真是其快如飞,在这小且紧收的小穴中,像拉风
箱般的一阵猛插。插得祝琪芬心花朵朵开,先是酥麻,再是喘息,全身的肉都颤
抖起来。抖得身体像波浪般的一起一伏,大屁股肉儿一紧一松,双乳更突出尖翘
了。

  石中英一味的趁机抽顶,祝琪芬也会将屁股往上送,让他插得更深些,最好
每一下都能用龟头顶在花心上。连连猛顶,祝琪芬觉得人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一
摆一摇的,心也被他顶了出来一样。她一口气忍不住,心头一麻,穴心一酥,全
身都在发抖,人好像由空中往下跌下来一样。

  「大哥……哥……美……美死了……小……小……穴……唔……爽歪了……
亲亲……慢一……慢一点儿……小穴……要丢了……唔……唔哼……啊哼……唔
嗯……呀……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浓浓阴精,就泄了出来。

  石中英的宝贝也处于紧张状态之中,忽然被她的阴精一烫,他也感到背上一
酥,鼻尖一酸,两眼微闭,龟头眼就张开了,滚烫的阳精有力地对着她的花心射
了过去。祝琪芬感到穴心上猛的一烫,又黏又浓的东西灌到穴里来了。这种舒服
的滋味比什么都美,也是平生尝到最舒服的滋味。

  房中趋于平静,祝琪芬起身穿衣,然后幽幽地道:「大哥,妹子的身子交给
你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是我自愿的。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关自己的事情
不要多管……」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妹子……」石中英在后面叫着,祝琪芬并未回头,只是低声道:「时候不
早了,大哥早点休息吧。」脚下也没有停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后。

  三更,夜色渐深。「涵春阁」已经熄了灯火。石中英当然睡了,他不是四平
八稳的躺在床上,而是盘膝跌坐,正在坐着做调息运气的功夫。送走了祝琪芬,
想想刚才的旖旎春光和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他怎么能睡得着?突地,在
他窗前,出现了一个鬼魅似的人影。

  这人全身上下,一团漆黑,只有两个眼孔,在黑夜之中,闪着炯炯巡人的寒
光。他一个身手,贴着墙壁,以「传音入密」朝房中的石中英说道:「公子睡了
么?」

  他一开口,石中英就听出正是咋晚「那人」,这就问道:「阁下又有什么见
教?」

  那人道:「在下必须当前奉告,公子可否容在下进来?」

  石中英道:「在下欢迎得很。」随着话声,跨下卧榻。

  「且慢。」那人接着道:「有两件事,公子必须注意。」

  石中英道:「那两件事?」

  那人道:「第一,公子房中不可点灯,第二,公子须防隔墙有耳,不可有丝
毫声音。」

  石中英道:「好吧。」轻轻掠到南首,打开了一扇落地长门,说道:「阁下
请进。」他虽然扫开门户,但右手已然暗暗凝聚功力,只要发现对方,有汪何举
动,立可发掌迎击。

  只见暗影之中,缓缓走进一个黑影,这人身穿一袭宽大黑衣,头上也敛着一
个黑色布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看去诡异无比。石中英把他让入房中,冷冷地说
道:「阁下倒是神秘的很。」

  那黑衣人道:「在下这般装束,事非得已,公子莫怪。」

  石中英谊:「阁下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那黑衣人道:「昨晚公子已经见过李帮主。」

  石中英道:「不错。」

  那黑衣人道:「是真是伪,公子应该已经分清楚了?」

  石中英道:「如此说,咋晚要在下送去『大乙至尊丹』的,就是阁下了?」

  那黑衣人点点道:「正是。」

  石中英道:「那么今晚又有什么事了?」

  黑衣中人道:「李帮主身中散功之毒,在下已经弄到解药。」

  石中英道:「又要在下送药去么?」

  黑衣人道:「不,在下希望公子把他从地室中救了出来。」

  石中英犹豫了一下道:「阁下错了,在下昨晚答应替阁下送去解药,是因为
『太乙至尊丹』不是普遍药物,而且李帮主确也伤势沉重,非此药不可,至于把
他救出石室,在下恕难从命。」

  黑衣人道:「为什么?」

  石中英道:「第一,李帮主是真是伪,家父自会查得出来,第二,在下对阁
下素不相识,你要从石家庄救人,在下没有理由协助外人。」

  黑衣人道:「咱们不必相识,李帮主在今晚必须救出,公子也非救不可。」

  石中英看了看黑衣人一眼,问道:「为什么必须在今晚把李帮主救出?」

  黑衣人道:「公子不用多问,而且时间不允在下详细奉告。」

  石中英道:「那么阁下请取下蒙面黑布来,让在下瞧瞧。」

  黑衣人道:「在下目前还不到露面的时候,公子既然知道『太乙至尊丹』来
历,就不该怀疑在下的身份了。」

  石中英道:「在下一定要看呢?」

  黑衣人倏地后退一步,道:「公子那是逼我动手了。」

  石中英道:「不错,在下确有此意。」

  黑衣人说道:「公子一定不肯见信,那就赐招吧。」说话之时,右掌当胸直
竖,左手捏了剑诀,斜指眉梢。他头上稷着布讹,当然看不到眉梢,但他剑诀指
的部位,正在眉梢之上。

  石中英看的凛然一惊,这一刹那,他暮地想起临行师父交待的那句话,好像
重又在耳边响起,「孩子,记着,行走江湖,只有左手捏剑诀指着眉梢的人都是
自己的人。」他——黑衣人,就是自己人,难怪他的身边会有师父的「太乙至尊
丹」。

  其实石中英也弄不清,这「自己」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自己」法字?但他
敛手了,后退一步,目注黑衣人,惊讶的道:「阁下……」

  黑衣入没待他说下去,截断他的话,低笑道:「公子明白了吧?」

  应该说,石中英更糊涂了,他怔怔的望着他,点点头道:「你说吧,你要在
下如何协助?」

  黑衣人忽然从身上取出一件黑衣长衫,一个布袋似的头罩,放在几上,然后
说道:「时间不早,公子穿好这套衣衫,去把李帮主从地室中救出,送到听涛楼
就没你的事了。」

  石中英奇道:「送到听涛楼?」「听涛楼」住的不是假的独角龙王?这话,
他没有问出来。

  黑衣人道:「没错,公子把他送到听涛楼就好。」

  石中英点头道:「好吧。」

  黑衣人叮嘱道:「公子务必小心,咱们人手不多,在下另有其事,这救人之
事,就全仗公子了。」

  石中英道:「在下省得。」黑衣入不再说话,轻轻一闪,便自掠出门去。

  石中英已经证实他是「自己人」了,就不再犹豫。他从几上取过一袭黑衣,
披在身上,觉得这件黑衣,虽然宽大,但却并不有碍行动,再取过黑色布袋,往
头上一套,除了两个眼孔,全身都被包在黑布之中。当然,再也没有人会认得出
他就是石家庄石盟主的公子来。

  石中英装束停当,就闪身出房,轻轻掩上雕花长门,双肩一划,一道人影,
宛如灰鹤一般,从楼头飞起,掠过一片林梢,沿着山麓向庄院射去。

  他这式「天龙驭风」身法,当真使的矢矫如龙,美妙无比。这一带的地形,
石中英十分熟悉,自然没有多少耽搁,便已奔近后院。身形丝毫不停,脚尖轻轻
一点,一条人影,在三数丈外斜飞而起,一下越过墙头,飘落假山亭上,再一点
足,就悄无声息的落到山洞人口处。

  这回他不再躲躲闪闪,举步朝假山腹进入山内的一条狭厌的曲廊走去。山腹
暖阁中,当然还是存两个人守在那里,他们当然也是面对面的坐着,并未点灯,
一切和昨晚完全一样。这两人武功不弱,敢情听到了石中英的脚步声。

  左边一个站起身来,探首问道:「什么人?」石中英已经走到暖阁门首,一
言不发,举手一指,点了过去。那汉子连吭也没吭一声,两足一软,朝地上躺了
下去。右首汉子听出声音不对,一手摸出火招子,正待晃亮。但他这一举动,如
何瞒得过目能夜视的石中英,口中轻笑一声道:「你也给我躺下。」随着话声,
点出一指。右首汉子火捐子还没晃亮,一个人已经应指而倒。

  石中英点出一指,再也没去理会他,伸手从左首汉子身上,取一钥匙,打开
铁锁,往地下石级走去。到得地底,一手打起火招子,口中叫道:「李伯伯。」

  独角龙王盘膝坐着的人,双目乍睁,问道:「是石世兄?」

  石中英道:「正是晚辈。」

  独角龙王问道:「可是盟主有什么时,要世兄来的么?」

  石中英道:「不,晚辈是人救老伯出去的。」

  独角龙王讶然道:「救老夫出去?这是盟主的意思?」

  石中英道:「不是家父的意思。」

  独角龙王愈听愈奇,问道:「不是盟主的意思,那是什么人的意思?」

  石中英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一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

  「蒙着头脸的黑衣人?」独角龙王目注石中英,问道:「世兄既然不认识此
人,如何会听他的话,前来石室救人?」

  石中英:「那是晚辈看了黑衣人打的手势,才答应的。」

  独角龙王疑信参半,依然追问道:「他和你打的什么手势?」

  石中英道:「这个晚辈恕难奉告,但晚辈在离开巡谷这时,家师曾嘱咐过晚
辈,遇上打这个手势的人,就是自己人。」

  独角龙王道:「你们这手势,表示同门?还是某一个帮派的记号?」

  石中英道:「晚辈也不知道。」

  独角龙王浓眉微拢,说道:「那么石世兄的令师是谁?」

  石中英道:「家师一向不在江湖走动,是一个药师,自号狄谷老人。」

  独角龙王道:「这就奇了。」

  石中英道:「那黑衣人也许是李伯伯的熟人,时间稍纵即逝,晚辈就背你老
出去吧。」

  独角龙王道:「他也许是老夫故人,但老夫身中散功奇毒,一身功夫尽失,
纵然出去,也无济于事。」

  石中英道:「李老伯伯请放心,晚辈听那黑衣人口气,他已经弄到解药。」
「独角龙王」口中「啊」了一声,石中英催道:「老伯,晚辈已经进来了一会,
快些出去才好。」说着,蹲下身去,背起独角龙王。往上走去。出了石室,就一
口吹熄火,既是把人救出去了,自然不用再恢复原状。

  当下就背着独角龙工,走出假山山洞,正待腾身而起。突听有人沉喝一声:
「什么人?」暗影之中,同时闪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夜雾空蒙,
天色晦暗得对面看不清人物。石中英目若寒星,在黑暗之中,烟烟发光。

  他自然看清对面两人,一式天青劲装,一个手持厚背挂刀,一个手持长剑,
正是庄中护院武师装束。不觉暗暗皱了下眉,一时那还敢怠慢,口中沉喝一声:
「让开。」双手齐发,右手一掌朝使九环刀的汉子肩头推去,左手反手一掌,斜
拍而出,击向使剑汉子。

  这一招两式,出手快同闪电,使人大是难以封解。但那两个青衣汉子亦非弱
手,身形一闪,疾快的向旁侧让开。石中英在自己家里,当然不好出手伤人,这
一招,原是只想把两人逼退而已。此时一见两人向旁闪出,那还敢怠慢,正待从
两人中间掠去。

  那知这两个青衣汉子在向旁边闪出之际,身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旋转,趁
势抬腕,一刀一剑,划起两道寒光,同时一左一右夹击而至。石中英冷笑一声,
身形斜退半步,左手疾出,使了一记「空手入白刃」,闪电抓住研来的刀背,朝
剑上磕去。同进飞起一脚,脚尖踢在使刀汉子的膝盖之上。

  这一记真是快到无以复加,但听使刀的汉子大叫一声,膝盖剧疼若折,一个
人往后跌了出去。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刀剑交接,响起一阵震耳的金铁狂
鸣。使剑汉子不防石中英武功有如此高强,夺刀砍来,一条右臂,被震得一直麻
上肩头,心头猛吃一惊,脚下不由自主连退了两步。

  石中英趁机一个箭步,从两人中间,疾掠而出。那使刀汉子钢刀被人夺下,
膝盖又的挨了一脚,跌到地上,接连几个翻滚,滚开了八九尺远,探手从怀中摸
出银笛,狂吹起来。使剑汉子被震退一两步,也在此时,大声地喝叫道:「捉奸
细。」夜深人静,这一阵笛声,叫喝,就是老远的人都可听到。

  假山石室,既然囚禁着要犯,附近岂会没有警戒?就在银笛初起,假山左首
一片竹林中的两间瓦房里,已经飞射出七八条黑影。只看他们飞弹而起的人影,
疾如弩箭,身手全都极高。石中英腾身掠上墙头,已有三四条黑影,抢到假山脚
下。

  石中英不禁暗暗担心凭这些人当然拦不住自己,但一旦惊动了前面的人,爹
和祝伯伯等人,若是闻讯赶来,那还了得?就在此时,瞥见从后院墙根,突然冒
起一条人影,朝石中英低喝一声:「还不快走?」

  声音入耳,石中英暮地一怔,疾快的忖道:「会是妹子。」心念闪电,目光
山随着朝那黑影多注意了一眼。只见那黑影面上蒙着一条黑中,右手横剑当胸,
站在墙头之上,左手朝自己连挥,那自然是示意自己速退。

  石中英背着独角龙王,自然不敢多有耽搁,当下双足一点,身形腾空射起,
朝外掠去。他不敢再从山麓间小径而行,只是提吸真气,脚尖连点,接连几个起
落,便己翻上山顶。再由山顶连纵带跃,飞落「听涛楼」前石砌平台。但见黑暗
中黑影一闪,「那人」迎着过来,低声道:「石公子把人救出来了么?」

  石中英点头道:「在下幸不辱命。」

  「那人」道:「如此甚好。」话声一落,举手击了三个,那自然是他们约定
的暗号。石中英抬目看去,但见「听涛楼」上,随着飞起一道人影,一闪而逝,
但石中英看的清楚,那飞起的人影,背上好像也背着一个人朝北逸去。

  心中立时明白过去,敢情他们已把住在「听涛楼」的假独角龙王制住,此刻
看到自己把独角龙王救来,他们就把假独角龙王偷偷的运出去。移花接木,这计
策果然不错。

  「那人」目送「听涛楼」的黑影背着假独角龙王已经离去,立即趋了过去,
仰手从石中英背上扶下独角龙王,一面低低说道:「公子,可以回去了,此时全
庄都已有警,公子速把黑衣人脱下,即使遇上人,也就不碍事了。」

  石中英点头道:「在下省得。」当下依言脱下头戴黑布,和身上黑衣。「那
人」伸手接过,扶着独角龙王去,迅快的朝「听涛楼」走了去。这一带是「宾舍
区」,当然不会有什么动静。但站在「听涛楼」平台上,已可隐隐听到响起一阵
云板之声。

  石中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想到这是师父交代的「自己人」,自然
不会有错。心中想着,立即施展轻功,朝山下径下掠去。他刚刚掠落平台,就听
到山后响起「叭」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升到了八丈高处,突然爆出一
片蓝色的光芒。

  石中英凝目望去,心中暗暗忖道:「这是火花信号,从山后放起,方才那条
黑影,背着假龙王,就是往山后去的,莫要遇上了拦截?」心想「那人」也许已
有安排,自己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心念转动,脚下却丝毫没停,快到「涵春阁」
奔行之势,也就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瞥见一条人影,漫步行来。双方相距犹远,石中英虽有过人的目
力,也只不过看出来人体形苗条,是个女子。当下脚下一停,身形横移数尺,背
负双手,作出站立模样,苗条人影踏着石径而来,已经愈来愈近,石中英忍不住
叫道:「是妹子。」

  苗条人影口中「啊」了一声,喜道:「大哥,是你,你还没睡,方才我听到
云板声音,山后还放起一个信号炮,咱们庄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么?」

  石中英听的不禁一怔,心中暗道:「难道方才替自己断后的蒙面女子,不是
她么?」一面试探着向道:「妹子方才已经睡了么?」

  祝琪芬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嗤的笑道:「深更半夜,不睡觉,还跟谁去
捉迷藏不成?」捉迷藏,不是要蒙着眼睛?

  石中英心头猛然一动,暗道:「听她口气,那蒙面女子,果然是她了。」脸
上不禁一红,期期说道:「妹子怎么又起来了?」

  祝琪芬道:「我是给庄里的云板声音吵醒的,不放心,才出来看看。」不容
石中英接口,偏头问道:「大哥儿,你又为什么不睡呢?」「不放心」当然不放
心大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话中有话,聪明人,不用明说。

  石中英自然听的懂,笑了笑道:「谢谢你,我也是睡不着,听到庄上好像有
事,才出来的。」这句「谢谢你」,自然是谢她方才替自己断后。

  祝琪芬幽幽的道:「其实庄上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有干爹作主,用不到我们
耽心,你说是么?」这是暗示他以后不可多管闲事。

  石中英点头道,「妹子说的也是。」正说之间,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之声,
传了过来。

  石中英回头看去,但见三道人影缓步走来。当前一个身材高大的威猛老者,
赫然是龙门帮帮主独角龙王李天衍。他身后两人,一个是崆峒掌门人纯蓝青,一
个是峪山同云子赵玄极。石中英心中暗道:「这位独角龙王,大概就是自己从假
山地室中救出来的人,因为假的那个,已经有人把他弄出去了。」

  只要看他虎步龙行的模样,「那人」说的不假,独角龙王身中「散功之毒」
也已解去了。心念转动,赶忙迎了上去,躬身道:「晚辈见过李伯伯,蓝伯伯,
赵伯伯。」

  祝琪芬也行礼道:「侄女见过三位伯父。」

  独角龙王目光一掠二人,呵呵笑道:「石世兄,祝姑娘不可多礼。」一手持
须,没待二人开口,接着问道:「二位可知庄上发生什么事么?」

  石中英道:「晚辈也是听到庄上云板声音,才出来的。」

  蓝纯青道:「方才后山还放起了一声信号,是否发现了什么歹人,摸进庄来
了?」

  独角龙王道:「走,咱们瞧瞧去。」一面回过头来,朝石中英问道:「石世
兄要不要随老夫等人同去?」

  石中英还没开口,祝琪芬已经抢着道:「大哥,我们跟李伯伯去,干爹就不
会斥责我们了。」一行人由独角龙王为首,穿行花林,进入东院门,但见走廊上
灯火通明。转角处都有穿着天青劲装,怀抱利刃的汉子站立,一看就知庄上果然
发生了事。

  转过长廊,已可看到五槛书房,也点燃起了明亮的灯火,老远就听到有人说
话。门口站着青衣使女小翠,看到独角龙王等人,立即掀起帘子,一面躬身道:
「启禀庄主,李帮主。蓝掌门人、赵道长驾到。」

  只听屋中传出六合剑石松龄清郎的声音,歉然道:「有扰李兄诸位清梦,兄
弟不安的很。」随着话声,已经急步迎了出来。

  独角龙王洪声道:「盟主言重了,兄弟和蓝兄、赵兄听到云板之声,不知发
生了什么事情,才来瞧瞧的。」说着举步跨进书房。

  石中英、祝琪芬随着三人身后而入,只见华山派掌门人祝景云、八卦门掌门
人高翔生,和百步神拳邓锡侯等人都已坐在椅上,只是不见总管屈长贵的影子。
石松龄让三人落坐,石中英,祝琪芬跟着上前行礼。祝景云看了两小一眼,含笑
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祝琪芬低低的道:「是李伯伯叫我们来的。」

  石松龄一手拂须,朝独角龙王歉疚的道:「说也惭愧,那个假冒李帮主的贼
人,兄弟就是怕他有潜伏的羽党,才要屈总管把他囚禁到假山底下的酒窖中去,
另外派了八名护院师傅,轮流看守,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石中英听爹提起独角龙王之事,心头不禁狂跳,头都不敢梢抬,心中却暗暗
忖道:「原来假山下面的地室、是个酒窖,自己还当建造了就是囚人的。」

  只听独角龙王问道:「可是有他党羽摸进去了?」

  石松龄点头道:「李帮主说的极是,那来人武功极高,一下就制住了两名看
守的护院师傅,把假冒李帮主的贼人救走。」这真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如今被救
出来的独角龙王,和进去救人的石中英,都在他面前,他还一口一声的叫着「贼
人」、「贼党」。

  独角龙王故作吃惊,身躯一震,张目道:「怎么,那贼人被人救走了?」

  石松龄道:「那贼党背着假冒李帮主的贼人,刚走出假山石洞,就被两名巡
逻的护院师傅发觉,吹起银笛,但那贼党轻功极高,墙外又有贼党接应,追上去
的几名护院师傅,全被对方细小暗器所伤……」

  「这发细小暗器之人,自然是祝琪芬无疑。」石中英心中想着,但当着爹面
前,更不敢朝祝琪芬望上一眼。

  崆峒掌门人蓝纯青道:「那是没有把人截住了?」

  石松龄道:「没有,贼人是朝山后方向逃去的,方才那边传出火花信号,屈
总管已经同几名护院师傅下去了,详细情形还不知道。」

  八卦掌门人高翔生狭长脸上,涌起一片愤怒之色,厉声道:「贼党胆敢到盟
主府第潜入地窖救人,总有一天,给兄弟查到了,非把他立死掌下不可。」

  石松龄淡然一笑道:「他们纵然逃出酒窖,未必能逃出石家庄去。」

  石中英心头暗暗一震,忖道:「那人背着逃出去的,是住在『听涛楼』的假
独角龙王,那人要把他弄出去,自然为了从他口中,可以问出他门的阴谋来,但
如果被庄中的人截住,那就糟了。」

  就在他暗暗替那人焦急之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履之声。接
着只听屈长贵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启禀盟主,属下屈长贵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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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2 17:24 #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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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章 早有预谋

  石松龄抬头道:「进来。」屈长贵应了声「是」,掀帘走入。

  石松龄问道:「屈总管,贼人可曾追上?」

  屈长贵道:「回盟主,一名贼党背负假冒李帮主的贼人,从后山逃去,正好
遇上咱们后山哨岗,喝令他站住,那厮身手极高,背着一个人,还能和后山巡山
八虎,打成平手。」

  石中英暗暗「哦」道:「难怪爹好像很有把握,说他们逃不出石家庄去的,
原来后山有巡山八虎把守,巡山八虎,顾名思义,自然个个都有一身极高武功之
人。」

  石松龄似乎嫌他说话罗嗦,修眉微拢,说道:「你们赶去之时,贼人是否还
在动手?」

  屈长贵道:「属下率人赶到后山,贼人已经脱围逃走。」

  石松龄沉哼一声道:「巡山八虎呢?」

  屈长贵道:「宋氏兄弟和周正亮都负了伤,贼人才乘机突围而出……」

  石松龄道:「真没用的东西,八个人,连人家一个也截不下来。」

  屈长贵躬身应了两声「是」,一面陪笑道:「那贼党虽把假冒李帮主的贼人
救出,但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去。」

  石松龄道:「怎么?他们把假冒李帮主的贼人截了下来了么?」

  屈长贵道,「截是没有截下,但据穿云镖沈长吉说,那假冒李帮主的贼人,
被他一镖击中后心,当场毙命了。」

  石松龄颔首道:「穿云镖沈长吉镖无虚发,假冒李帮主的贼人,那是必死无
疑;只可惜他伤势极重,咱们没有问出口供来,他假冒李帮主,究竟是有什么阴
谋?」

  高翔生道:「这个不劳盟主操心,此人纵然身死去,自然还有他的同党,兄
弟有把握找出他们的羽党来。」

  独角龙王趁机道:「高掌门人说的不错,这厮纵然死,他们潜伏的羽党,定
然不在少数,兄弟觉得个不宜迟,在对方死讯尚未传开之前,兄弟想立即赶返敝
帮去,不难把他们一网打尽……」

  石松龄笑道:「李帮主既然有卞,兄弟那就不好强留……」

  独角龙王洪声笑道:「兄弟不但明天一早就要赶去敝帮,而且还要邀请盟主
和在座的诸应老哥,同莅敝帮一游,藉申敬意,不知盟主和诸位老哥,能否给兄
弟一个面子?俯允所请……」

  石松龄呵呵一笑道:「李帮主庞邀,兄弟那能不去?」

  祝景云跟着大笑道:「这样就好,咱门原班人马,开上君山去,叨扰李帮主
十天半月。」石松龄让大家入席,吃过宵夜,已是三更天气,大家就各自回房休
息。石中英在宵夜的时候,敬陪未座,只喝了一小杯酒。回到「涵春阁」,已经
三更多了。他感到有些微酗,连衣服也懒得脱,往床上一倒,就浑然入梦。

  也不知道是刚睡下去不久?还是已经睡熟了一回?但他是蓦然惊醒过来的,
一个练武的人,不论他睡的多熟,只要有一丝警兆。就会从睡梦中惊醒。石中英
就是在迷迷糊糊中,心灵上起了警兆,好像有一个人已经进入了自己房中,他心
头感到无比的震惊,以他平日的情形而言,这人只要接近他卧室窗下,他就会及
时察觉。今晚却被这人潜入房中,而且已经掩近卧榻之前,他才惊醒过来。

  这一段话,只不过是他在募然惊醒之际,脑海中闪过的一个疑问。他自然不
会想到宵夜的那一小杯酒,使他有如此好睡。当他霍地睁开眼来,果然看到一个
颀长的人影,已经站在床前,这人似乎对石中英有着极大顾忌,在走到床前三尺
来远,就越趄不前。

  石中英目能夜视,但当他瞧见这人面貌,忽然好像看到了鬼魅,头皮一阵发
炸,几乎暗不能言。这人竟然和他生得一般无二,甚至连他身上穿的一件长衫,
不仅颜色相同,截剪的款式,也一模一样。石中英看到他,就像在镜中看到了自
己一样。

  「果然又是贼党使的阴谋。」石中英猛的一跃而起,挥手一掌,劈了过去。

  那假石中英走近床前之时,已然十分小心,严神戒备,石中英这一掌,出手
虽快;但他早有防备,身形轻轻一闪,便自避了开去,同时在闪身让避之际,凌
空点出一指,化解了石中英的掌势,口中忽然沉喝一声道:「住手。」石中英几
乎不敢相信,他连声音都摹仿得如此维妙维肖。

  这简直像站在「回声谷」,听自己的声音,但最使他们感到惊凛的,不仅是
对方的面貌,声音酷似自己;而是对方的武功,竟然十分高强。这只要看他在遇
到突袭时,反应奇快,这一指更使的神妙无比,一下就破解了自己劈去的掌势。

  虽然自己这一掌只是随手劈出,并无特异之处;但他能在仓淬之间,闪避和
发指,同时施为,这人一身武功,也就可以想见了。石中英听他喝出「住手」,
因此并未追扑过去,只是冷冷的道:「阁下假装在下,还有何说?」

  假石中英豁然大笑道:「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你为何乔装石某,睡在我床
上,你们究竟有何阴谋?」

  石中英大怒道:「好个贼人,你假冒了我,还说我假冒了你?」

  假石中英点点头道:「很好,咱们多言无益,那只有在拳掌上分个胜负。」

  石中英气怒已极,冷笑道:「岂止在拳头上分个胜负,我要把你拿下了,自
可从你身上,追究出你们这帮贼党的来历。」

  喝声出口,身形陡然扑起,疾如鹰隼,右手迎面劈出一掌,左手随着身形的
扑进,五指箕张,朝假石中英肩头抓落。他在这一扑之中,右手使的是衡山派一
招「雷公劈木」,左手使的却是白鹤门的「白蛇挫蛇」。出手之快,凌厉已极。

  假石中英左拳疾挥封住了石中英的一掌,身形迅急旋开数步,趁着旋转势,
右手点出一指。石中英才第一招上,就发现他点出的指风,甚是奇妙,当时除了
觉得他武功不弱,并未如何在意。此时一抓落空,对方在旋出之际,反臂,电来
一指,一望之下,竟然想不出如何克制?只好猛地撤回爪势。心中暗惊道:「好
个贼子,就算你指法神奇,今晚不把你截下,我就不叫石中英了。」

  身形斜退半步,突然断喝一声,一掌直击,一举横扫,同时攻出。这一下,
他掌势陡然一变,不但严密封住对方指势,而且掌中,暗藏反震之力。假石中英
又出指抵挡,双手连挥,击出了几缕指风。但这回他不知道石中英直击的一掌,
是少林寺的「伏虎掌」横使的一掌,是八卦门的「八卦掌」,掌势之中,暗藏震
力。几缕指风,撞上掌力,立被逼得反震回去。

  假石中英猛然一惊,急急使出「移形换位」身法,从横闪出。饶是如此,还
感到肩头被对方掌风扫过,火辣辣的生痛。石中英一击得出,口中又一击大喝:
「贼子,你再接我一掌。」欺身直上,右手凝力一掌,劈击过去。

  假石中英尚未站稳,一时间闪避不及,只得举单硬接,但听「啪」的一声轻
响,双掌接实假石中英身不由已,连退了两步。石中英凝立不动,冷笑道:「阁
下要假冒一个人,总得自己估量估量。」双肩一晃,快捷如风,一下就欺到假石
中英面前,左手疾发,朝他「肩井穴」上抓去。

  假石中英硬接了他=掌,已觉气血翻腾,此刻连调息的机会都没有,咬紧牙
交。双手齐发,在身前幻起一片指影,脚下缓缓移动,斜退了一步。他这一路指
法,施展开来,掌指仰张,指影错落。专取敌人关节穴道,手法滴诡已极。

  石中英经过九位名师,倾囊传授,一身所学,十分博杂,但却看不出对方的
路数。但觉这假冒自己的贼人,每次施展指法,就有和自己扯平之势,心头不禁
大感不耐。这样又战了数招,石中英使了一招「拨乱反正」,迫开对方指影,紧
接着如同白云舒卷,迅疾无论的向假石中英连续劈出两掌。

  这两掌,不仅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而且掌中暗凝真力。假石中英一指点去,
只抵住他的第一掌,但觉对方掌心,突然涌出一股暗劲,直汹过来。指法顿时受
到逼迫,底下再山无法变化。心下猛吃一惊,急忙左手抬处,使了一招「腕底翻
云」,封架石中英的第二掌。

  但听「莲」的一声,假石中英一个人连翻了两个斤斗,直震去一丈来远,撞
在左首墙壁之上。石中英正想借势欺身过去,敝见房门突然敞开,一股强猛掌风
迎面击来。石中英大吃一惊,急忙闪身避开,定睛瞧去。但见从门外走进来的赫
然是爹和祝伯伯,还有八卦门中门人高翔生和崆峒个门蓝纯青。接着火光一亮,
春娇端着一盏银虹,从外走入。

  石中英一见来的是爹,心头不禁大喜,急忙垂下双手,叫道:「爹,你老人
家来的正好……」

  六合剑石松龄脸色铁青,沉喝一声道:「住口,谁是你的爹?你说,是什么
人支使你假冒石中英来的?」

  石中英听的一怔,忙道:「爹,孩儿就是中英,那才是假冒孩儿的贼人。」

  这时,祝景云已经纵落假石中英身旁,亲切的问道:「贤侄没有事吧?」

  假石中英缓缓吁了口气,仰脸道:「祝伯伯,小侄没事。」

  祝景云颔首道:「没事就好。」

  石中英眼看爹和祝伯伯都把假冒的人,当作了自己,心头不由大急,叫道:
「祝伯伯,他不是小侄,他是假冒小侄的贼人。」

  石松龄目如寒电,直注石中英,怒哼一声道:「住口,老夫和祝伯伯已经来
了多时,难道还会看不出来?」

  石中英骇然道:「孩儿已经睡了,方才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有人潜入孩儿房
中,竟然是假冒孩儿的贼人……」

  假石中英接着道:「爹,孩儿刚从书房回来,跨进房门,就发现床上躺卧着
一个人,孩儿还没看清他是谁,他就一跃而起,向孩儿袭击……」

  石松龄目光依然直注着石中英,微微一笑道:「你说你方才已经熟睡,这就
不对了。」

  石中英惶然道:「孩儿那里不对了?」

  石松龄一手博须,徐徐说道:「中英每晚都到书房里来,随我练飞指法,今
晚自然也不例外,方才就是练完指法才回房来的,你说已经睡了一回,自然就不
对了。」

  石中英听的更是骇异,说道:「爹,孩儿从没跟你练过指法,那跟你练指法
的不是我。」

  石松龄道:「当然不是你了,六合门独门指法,老夫岂会传给匪人?」

  石中英见爹不肯相信,心头大急,忙道:「但他不是孩儿。」

  石松龄冷然道:「他当然不是你。」接着脸色一沉,说道:「老夫也不想难
为你,但你必须说出假冒我儿,是什么人指使出来的?」

  石中英道:「爹,孩儿就是中英,不是假冒的。」

  假石中英道:「你是石中英的话,那我是谁?你不是假冒的,难道我是假冒
的?」

  石松龄一摆手道:「孩儿,你不用和他多说,为父自有主张。」他一口认定
那假石中英是真的了。这也难怪,他每晚传授「六合指法」的人,自然是真的?

  高翔生大喝一声道:「小子,盟主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石中英道:「高伯伯,你也以为小侄是假冒的人?」

  高翔生嘿然道:「小子,你还不承认,老实告诉你,咱们已经来了一会,盟
主亲自传授的『六合指法』,总不会有假的吧?你小子使的是什么武功?你自己
应该清楚。」

  石中英简直有口难辩,回头望着祝景云说道:「祝伯伯,你老自小就痛爱小
侄,那人假冒小侄之名,每晚跟爹学习指法,爹就认为他是真的,这是贼党的阴
谋,他们专门制造以伪乱真,祝伯伯应该替小侄主持公道。」

  祝景云朗笑一声道:「事实已极为明显,朋友多说无益,盟主处理过千百件
武林纠纷,你们这点伎俩,又如何瞒得过盟主?」

  高翔生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沉一笑,喝道:「小子,你是束手就缚?还是要
我动手?」

  石中英心头又惊又急,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这一急,不由得大声地叫道:
「爹,孩儿还有话说。」

  高翔生阴声道:「你不用说什么了。」

  石松龄适时一摆手道:「高兄,让他说出来。」

  高翔生喝道:「有话还不快说?」

  石中英双眼着爹,道:「爹,孩儿有一件事,说出来,真伪可以立判。」

  石松龄道:「什么事?」

  石中英道:「爹问问他,孩儿十年前,是如何失足落水的?」

  假石中英冷笑道:「这还用说,我是随爹外出不慎落水的?」

  石中英看爹并无表示,不觉大声道:「爹,现在你老人家总该明白他是假冒
的了。」

  假石中英冷笑道:「我说的那里不对了?」

  高翔生冷喝道,「你不用拖延时光,没人会来救你的。」

  石中英看爹一直不置可否,心中更觉有冤难伸,这就望着爹道:「爹,你老
人家总该记得?十年前,是爹要孩儿拜狄谷老人为师,跟师父走的,并未失足落
水……」

  话声未落,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公子不可当众说出此事
来。」这是「那人」的声音。石中英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来的,此时听了「那
人」「传音入密」的放声,立即想到师父临行时的嘱咐,曾说过:「就是亲若父
子,也不准吐露只字。」一念及此,登时住口。

  石松龄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崆峒掌派门蓝纯青一眼,嘿然笑道:「此人
越说,越离谱了,高兄把他拿下了,还得仔细问问才是。」

  高翔生双拳一抱,说道:「兄弟遵命。」转过身来,冷冷喝道:「小子,你
听到了,这是盟主命令,你还不束手就缚?」喝声出口,五指箕张,朝石中英肩
头抓来。

  石中英心头顿时疑虑,闪身避开高翔生一抓之势,口中急叫道:「爹,你怎
么会不相信孩儿的话呢?」

  高翔生一抓空,不觉厉笑道:「好小子,你倒滑溜的很。」身形一闪而至,
双手箕张,十指如钩,这一扑之势,使的是「大擒拿手法」——「狮子扑兔」。
爪风所及,几乎扩及八尺,纵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从这等绵密的擒卞手法中
脱身。

  石中英突然身形一矮,双手闪电托在高翔生的手肘关节下,口中叫道:「高
伯伯手下留情。」随着叫声人影一旋,已从高翔生「大擒拿法」下,脱身而出。

  祝景云突然双目一注,低喝一声:「魔教『五道身法』。」右手扬处,点出
一指,但听「嘶」的一声,一缕指风,朝石中英右肩「巨骨穴」袭到。

  石中英堪堪从高翔生手下闪出,突觉一缕强劲指风,激射而来,那是华山的
「穿云指」,他自然是识得厉害,赶忙半肩斜旋,朝手下闪出,突觉一缕强劲指
风,激射而来。石松龄双目寒芒暴射,沉喝道:「果然是魔教余孽,那就留你不
得了。」右手突然扬起,劈空就是一举。

  六合剑石松龄一身修为,在九大门派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记「劈
空掌」,虽然只使了七成力道,但威势之强,有如一对柄厚背金刀,破空劈来一
般。但就在他举掌劈出的同时,石中英耳边,又响起「那人」一缕极细的声音,
说道:「石公子还不快走?」

  石中英心头纂然一动,立即猛一低头,双足一点,又一划、闪电般的朝花格
子窗投去。这一式「火中化鹤」,当真疾如箭射,一条人影,抢在石松龄掌风之
前,一下撞开花格子窗,穿窗而出。石松龄没想到石中英会抢在自己劈出的掌风
之前,撞破窗户,逃了出去,急怒之下,大喝一声:「快别让他逃了。」他话声
未落,祝景云,高翔生同时暴喝一声,长身掠起。

  但听窗外响起总管屈长贵的声音,说道:「盟主放心,他跑不了。」石中英
堪堪穿窗而出的人,喝声入耳,陡觉一阵奇寒澈骨的冷风,当头直罩过来。

  要知他此刻全身布满真气,有如离弦之箭,去势何等神速?一下就冲破屈长
贵的「寒冰掌力」。他早就对屈长贵心存疑忌,此刻见他躲在窗下暗算自己,尤
其是使出来的是邪门中最阴毒的「寒冰掌」。心头更觉怒恼,就在冲破他掌力之
际,双脚在屈长贵背上一蹬,由一式「火中花鹤」,转变为「天龙驭风身法」,
疾如流星,划空而逝。

  屈长贵做梦也想不到石中英轻轻年纪,就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冲破自
己的「玄冰掌力」,当然更想不到石中英临去还会拿自己做垫脚石。

  他纵然功力深厚,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不觉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往前直冲出去三步之多。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不过是电光石火般事。随
着屈长贵一声闷哼,祝景云、高翔生两人,已经同时抢出,飘落窗外。但那里还
有石中英飞影?

  祝景云目光一注,问道:「屈总管,你怎么了?」

  高翔生更是迫不及待,急急问道:「那小子呢?」

  屈长贵面有惭色,躬躬身,苦涩的陪笑道:「回护法,那小子练成『护身真
气』,不但冲破属下的『玄冰掌』,还蹬了属下一脚。」

  这时两扇落地雕花长门启处,六合剑石松龄,崆峒掌门蓝纯青,和那个假石
中英相继走出,飞身落地。石松龄面色凝重,徐徐说道:「兄弟真设想到此子假
冒中英,居然会是魔教门下……」他一手持须沉吟着道:「自从三十年前,魔教
倡乱,峨嵋姜真人联合青城派,扫荡大凉山,魔教从此一颐不振,未闻有奇能异
术之士。」

  祝景云道:「盟主大概忘了昔年魔教纵横武林,肆虐江湖之时,曾有一位魔
教长老,愤然脱离魔教,隐居天封山中。」

  石松龄不禁脸色微变,说道:「天封老人。」但旋即淡然一笑道:「天封老
人那时已是六旬左右的人,如今不是九十开外了?」

  假石中英待立石松龄身侧,此时忽然插口道:「爹,这贼子假冒孩儿,任他
逃走,咱们不追了么?」

  石松龄目中闪过一丝杀机,徐徐的道:「此人不除,必为后患,但此刻既已
让他逃走,只怕一时追不上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查清楚此人来历,和指使
他的人是谁?」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祝景云一眼,说道:「这件事,兄弟之意,
不如就交给景云兄来办吧。」

  祝景云慌忙拱手道:「兄弟遵命。」

  清晨,山林间笼罩一层淡淡的晨雾。远看过去,就像透明的薄纱随着天风,
轻盈欲飞。就是有了这一层晨雾,把山林点缀得充满了神秘。这里山岭绵连,是
石门山通住北峡山脉的必经之路。这时正有一行马匹,从山峡间转了出来。

  当前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躯伟岸的红脸苍须老者,正是龙门帮帮主独角龙
王李天衍。第二骑是个面貌白皙,年约四旬,看去像个文弱书生的,则是龙门帮
副帮主耿承德。第三骑貌相清姬的老人,飘逸之中,带着点严肃,正是当今武林
盟主六合剑石松龄。

  他身后几骑,同是八卦掌门高翔生、崆峒掌门蓝纯青、百步神拳邓锡侯。风
云子赵玄极。后面送行的是华山派的掌门人祝景云,剑公子石中英(自然是假冒
的),总管屈长贵。最后还有八骑,则是石家庄的护院武士,但只看他们个个精
气内敛,眼神充足,一脸俱是彪悍劲儿,分明都是身怀极高武功的人。

  一行马匹,从狭厌的山峡间走出,如今已经踏上一片小小的平地。这里虽然
仍是一处峡谷;但已经个是幽谷危石、形势陡峭的山林。这里是一片青草如茵,
绿油油的盆地,地方虽然不大,只有半里方广,像一条狭长的绿带。附近的人,
管它叫做石间坪。

  「石间坪」者,石山中间的一片草坪是也,独角龙王坐在马上,忽然仰首笑
道:「这地方不错。」

  六合剑石松龄身为主人,急忙含笑道:「李帮主觉得这地方不错,那就在这
里小息一回再走不迟。」

  独角龙王笑道:「好,好,就在这里休息再走。」翻身跨下马鞍,接着道:
「咱们差不多已经赶了二十多里山路,祝掌门人,石世兄。屈总管不用再送,也
该回去了。」原来华山掌门祝景云代替盟主留守,不去龙门帮了。

  祝景云笑道:「李帮主不说,咱们也准备送到这里为止。」说话之时,大家
都已下了马匹,在草地上坐下,两名武师送上一壶上好的茶水,和几个茶盅,放
到众人面前。

  石中英倒了一盅茶,送到独角龙王面前,说道:「李伯父请用茶。」

  「不敢当。」独角龙王接过茶盏,抬头笑道:「对了,老夫有一件事,要请
问石世兄哩。」

  石中英躬身道:「李伯父有什么指教,只管请说。」

  独角龙王一手挎须,含笑道:「昨晚接应世兄的那位黑衣蒙面人,不知道是
谁?」

  石中英道:「晚辈不敢说。」

  独角龙王呵呵笑道:「石世兄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

  石松龄脸色微沉,说道:「中英,李帮主是为父至交,他问你的话,你自当
据实回答才是。」

  石中英躬身想「是」,转脸望望岭恫个门蓝纯青,呀喘的道:「小侄不敢确
定,但小侄猜想,这人可能就是蓝掌门人了。」

  独角龙王洪笑道,「英雄所见略同,老夫从他身材和口音推想,也当是蓝掌
门人了。」

  蓝纯青脸色微变,冷然道:「石公子和李帮主只怕看错人了,兄弟从未穿过
黑衣,山从未蒙过脸……」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蓝掌门人两次赐药,隆情厚恩,兄弟感激不尽,没
有蓝掌门人,那贼子以伪乱真,假冒兄弟,不但兄弟难以自白,就是连敝帮都将
陷入贼党手中了。」

  蓝纯青听得暗暗心惊,忖道:「糟糕,只要听他口气,此人分明是假的了,
那么真的独角龙王呢?」心念转动,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淡淡一笑道:「李帮王
果然认错人了,兄弟对李帮主说的两次赐药,根本不知其事,就是李帮主的真伪
盟主早已裁定,兄弟也没有什么微劳可言?」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蓝兄也不用推托了,前晚之事,兄弟说来惭愧,竟被
贼人蒙蔽,认伪作真,不是蓝兄暗中教小儿两番进入假山石室中,救出李帮主,
兄弟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祝景云笑道:「盟主也不用自责,实在是贼党的手法太高明了。」

  蓝纯青正容道:「盟主明鉴,如说有人暗中支使盟主公子,从假山石室中,
救出李帮主,那也只怕是另有其人,决非兄弟。」

  石松龄仰天朗笑道:「小儿把此事经过,告诉兄弟,兄弟也认为小儿认错了
人,但正好昨晚又有入企图假冒小儿,兄弟着人将蓝兄请来之时,已经从蓝兄寓
所的天花板上,找到两套蒙头布袋和黑色长衫,蓝兄还能抵赖么?」说到这里,
不觉一阵呵呵大笑。

  蓝纯青只觉心头一阵惊悸,但还是镇静的道:「那也许有人潜入兄弟寝处,
兄弟实在并不知情。」

  石松龄依然微笑道:「蓝兄这话就见外了,蓝兄暗中救助李帮主,也无异协
助兄弟,使假冒李帮主的阴谋,得以揭穿,对龙门帮,对整个武林,都是一件莫
大的功劳,蓝兄何须隐瞒?」

  蓝纯青道:「兄弟没有救李帮主,也不敢邀人之功。」

  石松龄道:「蓝兄一再否认,倒像兄弟在逼问蓝兄了。」口过头去,朝屈长
贵道:「屈总管,你说派在寒香阁的梅香,曾向你报告,是否属实?」

  「寒香阁」正是蛇侗蓝掌门人的下榻之处,梅香是派在「寒香阁」伺候的使
女。屈长贵连忙躬身道:「回盟主,属下据梅香的报告,前、昨二晚,她都看到
蓝掌门换了一身黑衣,匆匆出去,她怕是歹人混进庄来,一直守候到蓝掌门人回
房为止,说的自然不会假的。」

  蓝纯青心中暗暗冷笑,忖道:「自己早就防到宾舍中的使女,在暗中监视自
己行动,每次进去,都以『弹指迷香』,把梅香迷去,她如何会看到自己行动?
这明明是说的鬼话。」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只要听屈长贵这番鬼
话,莫非他们早有安排,准备在此地和自己翻脸不成?」

  石松龄忽然一摆手,含笑说道:「不用说了,蓝掌门人既然不承认,那就算
了。」明明是他问屈长贵的,却又故示大方,叫人不用说了。蓝纯青原以为他借
题发挥,必然心怀叵测,岂料就这样算了,一时倒大出他意料之外。

  石松龄脸含微笑,说道:「咱们说就算了,蓝兄幸勿介意。」

  蓝纯青道:「盟主好说。」

  石松龄道:「但兄弟还有一件事,要向蓝兄请教。」

  蓝纯青心中暗道:「又来了。」一面拱拱手道:「盟主有何见教?」

  石松龄微笑道:「蓝兄昨晚和小儿打的手势,小儿也只听他师父提过,证焉
不详,不知蓝兄能否见告?」

  蓝纯青心中暗暗冷笑,但脸上去却惶然道:「兄弟方才已经一再声明,黑衣
人并非兄弟,怎知他和令郎打的什么手势?」

  石松龄道:「蓝兄那是真的不肯说了。」口气一转,接着说道:「只不知蓝
兄在江湖上,可曾听说过『护剑会』吗?」

  蓝纯青道:「兄弟行走江湖,从未听人说过。」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据说那『护剑会』乃是江湖上一个十分秘密的组织,
行踪极为隐秘,兄弟怀疑他门可能和此次假冒李帮主,以及冒充小儿这两件事有
关。」

  蓝纯青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高翔生阴声道:「蓝掌门人倒是推得干净。」

  蓝纯青脸色微沉,佛然道:「高掌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高翔生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兄弟什么意思,蓝兄心里明白。」

  蓝纯青双目精光陡射,沉声道:「兄弟尊重高兄一派掌门人身份,山希望高
兄尊重兄弟才是。」

  高翔生嘿然笑道:「兄弟为盟主两大护法,江湖上有些事情,兄弟不得不问
问清楚。」此入一脸俱是皱纹,每一条纹路,都刻划出他为人阴险。

  蓝纯青倏地从地上站起,朝石松龄拱拱手道:「兄弟追随盟主多年,不想高
掌门人对兄弟如此说话,看来兄弟只好告别了。」

  石松龄忙道:「蓝兄留步。」

  蓝纯青道:「盟主原谅,兄弟留此无益。」大步向前行去。

  独角龙王一跃而起,大声道:「蓝兄说好是到敝帮去作客的,怎好半途拂袖
而去?」

  蓝纯青抱拳道:「他日有暇,自当专程趋访,告辞了。」转身正欲离去。

  祝景云也跟着站起,叫道:「蓝掌门人。」

  蓝纯青道:「祝兄有什么事?」

  祝景云笑了笑道:「蓝掌门人就此离去,不怕武林同道对蓝兄动疑么?」

  蓝纯青道:「兄弟如若再留下去,只怕难忍胸中之气,会和高掌门人引起冲
突了。」

  百岁神拳邓锡侯插口道:「但蓝掌门人这样一走,倒给高兄更好的口实。」

  蓝纯青:「兄弟有何贻人口实之处?」

  邓锡侯道:「大家都会怀疑蓝掌门和『护剑会』有关。」

  蓝纯青目光一注,问道:「那是邓兄也怀疑兄弟了?」

  风云子赵玄极跟着走了过去,说道:「护剑法暗中和盟主作对,已非一日,
邓兄说的也是,蓝兄这一拂袖而去,盟主纵或不究,也将引起更多人的怀疑。」
蓝纯青身为一派之主,久走江湖,眼看大多虽是劝说;但却纷纷围了上来,心知
今日之局,对方分明早有安排,看来只怕很难善了。

  高翔生大笑道:「诸位道兄现在总该看出来了,他急于离此而去,显是做贼
心虚。」

  蓝纯青到了此时,已是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来去,喝道:「高翔生,你一
再出言无状,那是存心和兄弟过不去了。」

  高翔生大声道:「兄弟要查的是『护剑会』的党羽,你若不是『护剑会』的
人,何用多心?」

  蓝纯青冷肃的道:「高翔生,你最好估量估量你自己。」

  高翔生嘿然冷笑道:「蓝掌门人可是想较量一下兄弟的武功么?」

  蓝纯青道:「兄弟虽无和高掌门人动手之意;但高掌门人如若再对兄弟横加
诬蔑,兄弟忍耐也有限度,那就不能怪兄弟有伤两家和气。」

  高翔生道:「那很好,兄弟就瞧瞧你们『护剑会』的剑法究有如何高明?」
他此刻一口咬定蓝纯青是『护剑会』的人了。

  蓝纯青脸色铁青,点头说道:「好吧,高掌门人既然划了道,兄弟只好奉陪
了。」高翔生冷哼一声,反手从肩头抽出长剑。蓝纯青他拔剑,也不怠慢,同时
掣剑在手。

  石松龄双眉微拢,说道:「两位这是干什么?难道非动手不可么?」他说这
话,根本没有阻拦之意。

  独角龙王轻轻叹了口气,道:「蓝掌门对兄弟有恩,但他若然真是那『护剑
会』的会,兄弟也无能为力了。」他这话,真是表明了立场。

  副帮主耿承德点点头道:「帮主说得极是,那假冒帮主的贼人,真要是『护
剑会』的阴谋,他救帮主,只怕是别有用心了。」

  独角龙王还承认蓝纯青对他有恩,如今副帮主耿承德的话,不但推翻了蓝纯
青对独角龙王有恩,还加上一句「别有用心」。百步神拳邓锡侯在旁连连点道:
「不错,准是别有用心。」

  风云子赵玄极道:「盟主,此人若然是『护剑会』前来卧底的人,依兄弟之
见,倒不可轻易让他走脱了。」

  六合剑石松龄一手持须,微微颔首,沉吟道:「此事兄弟自有主张。」这番
话,蓝纯青距离不远,自然会听到了,他长剑当胸,凝立不动,心中暗法忖道:
「看来今日之事,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的了。」高翔生和他对面而立,同样的手
抱长剑,只是凝立不动。

  他并未抢先出招,自然是要让蓝纯青听到他门的谈话。直到此时,才脸露诡
笑,长剑斜斜指地,左手剑诀指天,阴声道:「蓝掌门人请发招吧。」

  蓝纯青自然知道,今日这一战,就是胜了高翔生,石松龄左右的人,也决不
会放过自己。心中暗暗冷笑:「你们就是打算要把自己毁在此地,至少你们也要
付出相当的代价。」想到这里,不觉动了杀机,冷做一笑道:「高掌门人请。」

  高翔生原是阴险之人,口中虽说的客气,其实那会让蓝纯青占先?阴声道:
「兄弟那就有悟了。」话声未落,突然欺身而上,右手疾发,一剑斜刺而出。

  蓝纯青也不再退让,长剑起处,朝高翔生剑上撩去。双剑交击,响起「铿」
然金铁震荡之声。高翔生刺出出的一剑,立被荡了开去,心中暗道:「这姓蓝的
剑上造诣果然极深。」心念转动,手中长剑却丝毫不慢,又是「嘶」的一声,一
剑斜扫过去。

  要知八卦门的「八卦剑法」,剑法把门,按八八六十四卦,成为一大圆圈,
把门互相连击,一生一克,一逆一顺,相反相成。因此一剑出手,后面七剑,就
接蹿而至。所谓「横来直受,直来横出,逆来顺受,顺来逆出」,乃是「八卦剑
法」中的诀要。

  此时但见高翔生右手连挥,长剑飞洒,划起一道道的银芒,眨眼工夫,已经
攻出八剑,但崆峒派也以简法驰誉武林,蓝纯青一生浸淫剑术,剑上造诣自然极
为深厚。他站在原地,双足不丁不八,进退不过半步,挥动长剑,一连接下了对
方八剑。

  只听双剑交击,「铿镪」之声,不绝于耳。这几招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蓝纯
青接下高翔生八剑,不容对方发招,口中大喝一声,身子腾空一跃,好似平地飞
起一头巨鹰;手中长剑一震,剑尖颤动,寒光点点,化作一蓬冷芒,向高翔生当
头罩落。

  高翔生猛吃一惊,长剑疾举,舞起了一圈银虹,但听一阵密如连珠的「叮,
叮」脆响。高翔生舞起的一圈银虹,已把蓝纯青剑尖上飞洒而出的点点寒星,一
齐接了下来。就在此际,突觉一缕冷森森寒锋,穿入银虹,直扑面门,心头方自
一凛,急忙往后退下一步,只觉左臂一挥疼痛,已给蓝纯青剑尖刺伤一处。

  这一剑,他几乎无法预防,因为他方才舞起的一圈银虹,明明已把对方幻起
的剑势,全数接住,如何又会有一剑穿虹而入?高翔生左臂剑伤虽轻,但心头这
份震骇,却非同小可,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三步。「八卦剑法」以绵密着称,
在各大门派的剑法中,若论守护最严密,「八卦剑法」应称第一。

  据说,「八卦剑法」在演练之时,可使八人站八卦方位,站在一丈开外,每
人手中抓起一把米粒,朝使剑人撒去,等他一趟剑法练完,四周地上,可以明显
出八个门户,门户之内,决不会钻进一颗米粒去。闲言表过,却说高翔生疾退三
步,长剑档胸直竖,一双目光,紧盯着蓝纯青,几乎要冒出火来。蓝纯青同样屏
神敛气,凝视着对方,不敢贸然进招。

  「住手。」六合剑石松龄双目寒芒飞闪,口中沉喝一声,缓缓朝两人中间行
了过去。他这一行来,总管屈长贵、剑公子石中英、亦步亦趋的跟着走来。独角
龙王李天衍、副帮主耿承德两人,也相继跟着走来。这一来,连同已经站在动手
两人左右的华山掌门祝景云、和百步神拳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几乎已把蓝纯
青围在中间。

  蓝纯青自然看得出来,形势对他大大的不利,但依然镇静的道:「盟主有何
见教?」

  石松龄脸色凝重,缓缓说道:「蓝兄身为崆峒派一掌门,何以使的并非纯粹
的『崆峒剑法』?兄弟颇想听听蓝兄的解释。」

  蓝纯青讶然道:「盟主此言,不知有何所本?」

  石松龄微晒道:「蓝兄方才这招『飞星八尺』,如果兄弟记忆不错,那该是
昆仑的剑法。」

  蓝纯青大笑道:「天下武学,异派同源,万变不离其宗,昆仑剑法中有的招
术,在各大门派的剑法中,也可能有类似的招术,这也并不足奇。」

  石松龄冷笑一声:「但假冒中英那人,使出来的手法,就包括了各门各派的
散手,这就是你们『护剑会』自以为融通各家之长的独特武功了。」

  蓝纯青脸色微变,仰天大笑道:「盟主既然把莫须有的罪名,硬加到兄弟头
上,不知是何居心?」

  石松龄突然回首朝总管屈长贵道:「屈总管,你和『护剑会』的人,有过动
手经验?」

  屈长贵连忙躬身道:「是,是,属下和『护剑会』的人相遇,曾经动过几次
手。」

  石松龄道:「那很好,你去向蓝掌门人讨教几招,试试他是否和『护剑会』
的剑法相似?如若不是,那就证明蓝掌门人和『护剑会』无关,如若他确是『护
剑会』的羽党,你就给我拿下了。」他这一段话,前面说的,只是陪衬之言,最
主要的,自然是最后这句「给我拿下」了。

  屈长贵又应了声「是」,倏地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抱抱拳道:「蓝掌门
人,兄弟奉盟主之命,向你讨教几招,还请多多指教。」随着话声,刷的一声,
撤出一柄吴钩剑来。

  蓝纯青仰天长笑一声道:「你们觉得一个人对付不了老夫,要想联手,就干
脆上来,何用找什么藉口?」

  高翔生大喝道:「姓蓝的,你以为高某对付不了你么?」身形疾然欺进,抖
手一剑,便朝蓝纯青当胸扎来。蓝纯青面露冷笑,兀立如山,待得高翔生剑尖迅
近,身子突然一偏,手中青钢剑起处,「当」的一声,荡开了高翔生的剑尖。

  屈长贵高声道:「高护法,属下是奉命向蓝掌门讨教来的,您还是让给属下
吧。」吴钩剑划起一道钩影,朝蓝纯青左侧攻到。

  蓝纯青一剑荡开高翔生的长剑,早已料到屈长贵会趁势袭击,青钢剑反手一
记「劈卦剑」,向左撩出。但听又是「当」的一声,恰恰把屈长贵攻来的吴钩剑
格开。这两招,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各自退了一步,三人成「丁」字站立。

  高翔生显然并无退下之意,阴侧侧笑道:「屈总管,你没听姓蓝的说么?他
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再说,对付『护剑会』的人,也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规
矩了。」他这番话,说的强词夺理,主要就是为了和屈长贵联手,丝毫不顾他一
派掌门人的身份。

  屈长贵点头道:「高护法说得极是。」右腕一探,吴钩剑使了一招「金钩垂
钓」,闪电出手,袭向蓝纯青右臂。六合剑石松龄负手而立,眼看着两人联手合
击,并未出声拦阻。

  蓝纯青使了一招「飞云出帕」,身随剑转,避开高翔生横扫一剑,却与屈长
贵的护手钩碰个正着。屈长贵只觉对方剑上,含蕴着一股极强的粘力,把护手钩
吸住,心头不禁暗暗一惊。须知护手钩原是擅于锁拿敌人刀剑的兵器,那料反而
给蓝纯青以内家「粘」字诀,竟把护手钩粘出外门。他心头一惊之下,口中嘿了
一声,左手扬处,忽然多了一柄两尺长的短钩,疾快朝蓝纯青右腕钩来。

  高翔生趁势反击,刷的一剑,乘隙而进。蓝纯青倏地抽回长剑,一个旋身,
让开两人一记夹击之势,尚未抢到有利地位。屈长贵双钩突然一紧,配合高翔生
的一支长剑,已然滚滚攻来。蓝纯青剑势缓得一缓,被两人抢到了上首,布成犄
角之势,双钩一剑,像狂风暴雨般袭来。

  高翔生方才被蓝纯青划破左臂,这一剑之仇,把蓝纯青衔恨人骨,此刻仗着
屈长贵一长一短双钩掩护,一口剑尽是进手急攻招数。剑光电闪,钩环山响。两
人攻守配合,首尾呼应,着着进逼,凌厉已极。蓝纯青直到此时,才知道六合剑
石松龄何以要让屈长贵出手?敢情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双钩一剑,攻守之际,
互相配合。

  屈长贵使一对一长一短的护手钩,用以锁拿敌人刀剑,守中带攻,高翔生使
的一柄长剑,则完全变成只攻不守的进手招数。要知一个使剑的人,和人动手,
虽然是以攻为主,但是遇到强敌反击,总不能不撤剑防守,但高翔生,屈长贵两
人,钩剑合用,攻守配合的恰到好处,使剑的人,因有双钩掩护,就丝毫用不着
防守,可以一味进击,放手抢攻。

  这一下,蓝纯青险些吃了大亏,一连被逼的后退出四五步之多;但他究是崆
峒派一派之长,「崆峒剑法」原以险峻著称。此时看清了对面两人,一守一攻,
互相为用。不敢怠慢,立时剑法一变,把一口青钢剑使得大开大合,剑风嘶啸,
宛如灵蛇串地,银蟒盘空,剑光所及,足有一丈来长。左手直立如刀,在剑光、
钩影中劈出,记记如开山巨斧。

  高翔生、屈长贵看他剑掌同施,存心拼命,倒也不敢过份逼近。三人走马灯
似的风轮疾转,直看得旁边诸人,眼花综乱。尤其看到蓝纯青剑势壮阔,力敌高
翔生,屈长贵二人,依然毫不逊色,一时莫不凛然变色。斗到一百余招,仍是难
分难解,胜负奠决。六合剑石松龄凝立观战的人,似是已有不耐之色。

  在这同时,激战中的蓝纯青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老前
辈不可恋战,速思脱身之策,晚辈就隐身在西北首一片大石后面,当为老前辈断
后。」声音入耳,蓝纯青不觉一喜,他己听出那是石中英的声音,一时不由的精
神为之一振,手中青钢剑也跟着一紧。

  三人拼到此刻,可说已到了强存弱亡,生死一线的关头。高翔生正使到一招
「横澜千里」,拦腰一剑,压制蓝纯青的剑势。那知蓝纯青忽然一个飞旋,青光
闪处,迅若掣电,剑尖已经点到高翔生的喉间。这一着当真奇快无比,高翔生吓
出一身冷汗,急忙和身往后仰倒,使了一记「铁板桥」,方行躲开。

  屈长贵双钩一分,一言不发欺到蓝纯青背后。蓝纯青身子一拧,避开钩锋,
转过头来,不待对方变招,使了一记「授人以柄」,剑柄直撞对方胸口,剑柄还
未递到一半,长剑已经倒转过来,迎面直劈过去。屈长贵双钩扎空,心知要糟,
急急往后跃退。

  高翔生一记「铁板桥」,仰倒下去的人,就地一滚,剑使「长蛇绕树」,缠
斩蓝纯青双足。蓝纯青逍退屈长贵,原已存有乘机退走之意,高翔生掠地扫来的
一剑,还未出手,他双脚就地一顿一道蓝影,从斜刺里冲天直上!只听他口中大
笑一声道:「盟主恕兄弟失陪了。」大袖向空一划,使展「海燕钻风身法」,一
下飞射出去八九丈远,身形一落再起,便已到了十余丈外。

  高翔生一剑剁空,看他借机想逃走,不由地大喝道:「老匹夫,你还想逃走
么?」长身直起,追扑下去。

  屈长贵厉笑道:「他逃不了的。」身形跟踪扑起。

  六合剑石松龄修眉一剔,沉哼一声道:「他果然是『护剑会』派来卧底的奸
细。」说话之时,右手微微朝前一抬,那是指挥站在他右侧的人去追。百步神拳
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不待吩咐,立时飞身而出。

  石松龄道:「要活的。」两人已经掠出三丈来远,硬行刹住身子,应了一声
「是」,才双双纵身扑起。

  再说高翔生接连几个起落,掠到二十丈左右,眼看蓝纯青仍在十丈之外,心
头更是怒不可遏,猛提一口真气,身化长虹,急追下去,他追近山脚这时,前面
的蓝纯青,已经快要转过山脚而去。正当蓝纯青快要转过山脚之际,山脚间一处
石后,突然响起一声沉喝:「站住。」

  两条人影,同时从石后闪出。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蓝纯青一眼就已认出
这两人,正是随来的八名护院武士中人,敢情他们是在自己和高翔生动手之时,
为的怕自己逃出,才派他们在这里埋伏的。蓝纯青那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口中冷
嘿一声,人影已经欺到,挥手之间,寒芒一闪,洒出一片森寒剑光,分向两人划
去。

  他这一剑不但凌厉,而且快同闪电,使人大是难以封解。但对方两人亦非弱
手,身形一闪,疾快的向旁侧让开,抬手发剑,两支雪亮的剑光,一左一右,同
时朝蓝纯青交剪攻来。蓝纯青钢剑一转之势,一道剑光,闪电般横向两人斩去。

  左首武士堪堪攻出,来不及回剑封架,对方剑如匹练,已经扫到,只听得一
声惨叫,血雨飞洒,齐腰斩作两段。右首汉子眼看到同伴亡命剑下,心头猛然一
惊,手中长剑一时间不觉缓得一缓,蓝纯青剑势未收,扬手就是一举劈了过去。
一股强大的劲力,应掌而生,直向那汉子撞去。

  右首汉子要待跃退避让,学风已经涌到,一个人硬生生被震的倒退数步,喉
头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身往后便倒。这一段活,其实只不过是电光石火
般事,蓝纯青一掌出手,连看也没朝他看上一眼,就展开脚程,转过山脚而去。

  这时高翔生也已追到山脚,口中大喝一声:「姓蓝的,你给我站住。」话声
甫出,瞥见那一方巨石后面,突然飞起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朝自己迎面扑来。
迎面扑来,就是放过了蓝纯青,拦住了高翔生。人还未到,一股强猛的掌风,宛
如狂飓陡降,直罩而下。

  高翔生是久经大敌之人,他发现有人从斜刺里飞扑过来,急忙刹住了去势,
一个旋身,转了过去。他应变极为神速,连对方面都还未看清,双掌疾发,一招
「双手托山」朝上迎着双掌发出,陡觉对方那一股猛烈掌风,突然消失,原来对
方只是虚张声势的一记虚招。心知上当,要待撤身后退,已不是及。对方的人影
倏然飞堕;一掌正击在高翔生的右肩之上。

  高翔生闷哼一声,一个人随着掌势,跌跌撞撞在朝前冲出去四五步之多。高
翔生刚冲出去,屈长贵已经接踵掠到。高翔生连人家面貌都没看清楚,这回他总
应该看清楚了?但屈长贵仍然没看清楚的面貌。那是因为这人用黑布蒙脸,他看
到的只是一个蓝衣蒙面人。

  屈长贵原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他此刻要追的是蓝纯青,因此他人如天乌行
空,才行掠到,口中大喝一声:「滚开。」挥手一掌直向蓝衣蒙面人劈去。他追
人心切,这一掌「逢山开路」,掌势雄浑无匹,一股贬骨寒风,宛如一团狂飓,
直撞过去。

  蓝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左掌一引,把屈长贵劈来的「寒冰掌力」引到一边,
右手倏起,竖立如刀,飞快切出一掌。屈长贵掌力发出,人已欺到蓝衣人面前,
突觉对方左手轻轻一引之下,竟有一股极大力道把自己劈去的掌力,吸引出去。
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暗叫了声:「接引神功。」急待收回掌力,但觉另一股
暗劲,已经迎面击来。

  这一记掌风,居然锋利如刀。屈长贵身为武林盟主石松龄的总管,平日自然
见多识广;但锋利如刀的掌力,他还是第一次遇上。急切之间,吸了口气,凝聚
全力,大喝一声,挥掌回击出去。当然,这一掌是他凝聚了全身功力所发,掌势
刚猛,寒风贬骨,他是企图以深厚内力,硬接对方一掌。

  那知两股掌风乍然一接下,只觉对方锋利入刀的掌风,宛如一把利刃,把自
己击出的掌力从中剖开,毫无阻挡的直劈过来。这下,直吓得屈长贵一时不知所
措,再待避让,已是不及,但觉右肩窝处如中利斧,一阵剧痛,心神不觉一震,
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三步。蓝衣蒙面人一击得手,舍了屈长贵,双足点动,接
连两个起落,去势奇快,瞬即转过山脚,消失不见。

  高翔生被蓝衣面人拍中右肩,冲出去有四五步之多,脚下收劲,才算站住了
桩,闭眼养神。等他睁开眼来,对方那人早已走的不见踪彤,只有屈长贵脸色苍
白,双眼微闺,站立不动,显然内腑遭人震伤,正在运功疗伤,心头止不住暗暗
惊凛。

  这两大高手,仅仅一两个照面,就伤在人家手下,论时间也只不过是眨眨眼
的工夫而已。这时从后面赶来的百步神拳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二人堪堪掠到。
邓锡候望了屈长贵一眼,讶异的道:「怎么?屈总管伤的不轻。」

  高翔生道:「二位来的正好,点子扎手的很,咱们快追。」话声甫落,突觉
身后疾风飒然,一道人影,划空泻落。

  三人急忙回身瞧去,来人正是盟主六合剑石松龄。只见他脸色凝重,一步跨
到屈长贵面前,右手「嗤」的一声,撕开屈长贵右肩连胸的衣衫。他这一举动,
太以突兀,自然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屈长贵胸肩衣襟被撕开,这下大家都看了。
他细皮白肉的前胸和肩臂之间,陷下一条六七寸长,色呈深紫的痕迹。

  石松龄双目寒光电射,愤怒的道:「果然是这个孽畜。」「孽畜」,自然是
指石中英了。这时独角龙王李天衍,副帮主耿承德。祝景云、和剑公子石中英,
也跟踪而来。

  祝景云目光一注,惊异的道:「这是什么功夫?」

  石松龄脸色铁青,徐徐的道:「这就是魔教中最厉害的『魔劫神刀』,也叫
做『无形刀』的,专伤敌人内腑,如被利刃划开一般,中人无救,屈总管差幸伤
在肩窝上,但筋骨纵然未断,一月之内,再也不能与人动手了。」

  高翔生凛然道:「此人会是假冒公子的那个小子?」

  石松龄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突然脸色一寒,双目隐射杀机,沉声
道:「老夫料他门不会逃出太远,此时应该仍在北峡山脉之中,咱们可以分头搜
索,遇上了格杀不论。」祝景云、高翔生,等人一听盟主吩咐,同声应「是」,
正待转身。

  石松龄又道:「诸位且慢。」

  祝景云道:「盟主还有什么吩咐?」

  石松龄道:「蓝纯青一手剑法,已臻化境,再加上那小子尽得魔教真传,不
可轻敌,因此兄弟之意,祝兄、高兄可作一路,邓兄,赵兄一路,兄弟和犬子一
起,这样可以不虑有失了。」

  祝景云等四人齐声道:「属下遵命。」转身飞步而去。

  独角龙王李天衍道:「盟主怎么还和兄弟这么客气?不指派兄弟两人的任务
么?」

  石松龄笑了笑道:「李帮主和兄弟敌体并行,不属于本盟之下,兄弟怎么敢
有劳李兄……」

  独角龙王不待他说完,洪笑道:「盟主这就见外了,这两人既是『护剑会』
分子,即是咱们的公敌,兄弟岂能竹身个外?何况盟主此行负有协助敝帮之责,
兄弟仍在盟主监督指挥之下,兄弟和耿副帮主,自是唯盟主之命是从。」

  石松龄连说「不敢」,接着说道:「李帮主既然如此说了,兄弟倒也不好坚
持,那就请同兄弟一路吧。」一面吩咐随行的两名护院武士,先把屈长贵护送回
庄,其余四人,随同自己追敌。当下就偕同独角龙王李天衍、副帮主耿承德、假
剑公子石中英,以及四名武士,匆勿朝山外赶去。

  却说蓝纯青提剑飞掠,转过山脚,依稀听到身后传来叱喝之声,却不有入追
来。他立时想到方才那「传音入密」之人,明明是石中英的口气,莫非他已和高
翔生等人动上了手?须知这一行人,个个都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石中
英若被他们围住了,那里还能脱得了身?心念这一转动,更是耽心石中英有失,
脚下不觉一停,正待回身赶去接应。

  瞥见一道蓝影,从山脚间飞驰而来。此人一身蓝色,面上蒙着一方黑布,奔
行极快,不过转眼之间,便已掠到身前不远。蓝纯青一时不敢确走来人是否就是
石中英,方待出声招呼。蓝衣蒙面人已经急急叫道:「老前辈快走,他们立时就
会追踪下来。」

  这一开口,蓝纯青听出他正是石中英的声音,不觉喜道:「果然是石公子,
炔随老朽来。」话声一落,腾身掠起,朝山上一方大石后闪去。

  石中英跟着一点双足,飞身纵上石崖,一面说道:「老前辈,咱们还是快走
才好。」

  蓝纯青已在石后倚着崖石坐了下来,含笑道:「前面就是北峡山脉,山岭连
绵,他们不但人多势众,而且地形熟悉,咱们就算比他们先了一步,若是他们分
作几路,抄捷追赶,咱们尽力奔行,迟早仍可能落在他们包围之中,倒不如在这
里先避上一避,等他们过去之后,再从原路回去,和他们背道而驰,他们再也追
不上咱们了,这叫做实则虚之,总比他门追,咱们逃,要好得多了。」

  石中英听的暗暗佩服,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若是依着自己,一路急
奔,就算没被他们追上,也要累得筋疲力尽,这真叫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当下也在石后蹲下身子,坐了下来,点头道:「老前辈经验丰富,说的极是。」

  正说之间,只见祝景云、高翔生、邓锡侯、赵玄极四人,飞快从山前掠过,
到得前面山路分岔之处,便自分作两人一路,追了下去。石中英看的暗道:「果
然不出蓝掌门人之料。」就在此晚但见爹带着假冒自己的那人,和独角龙王、耿
承德,四名庄中护院武士,勿匆从山下过去。

  石中英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道:「唉,爹轻信贼人的话,认伪作真,连祝伯伯
也都不见信,老前辈,你说晚辈该如何才好呢?」

  蓝纯青道:「石公子难道还没有看出来么?」

  石中英奇道:「老前辈是说晚辈还没有看出什么来?」

  蓝纯青道:「令师要石公子前来之意,就是要你亲身体验江湖滴诈,和目下
武林乱动之源,这两点,老朽觉得你应该己有相当认识了。」

  石中英点头道:「是的,只是晚辈还有一个疑问,想请教老前辈。」

  蓝纯青道:「石公子要问什么?」

  石中英道:「晚辈想请教的是有关『护剑会』的事。」

  蓝纯青「哦」了一声道:「护剑会是江湖各大门派鉴于武林中有一股神秘人
物,阴谋拟夺霸业,进而统治武林,因此才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宗旨,集合各派精
英,组织而成。」

  石中英道:「这么说,『护剑会』应该和爹密切合作才是,怎么又会和爹作
对的呢?」

  蓝纯青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令尊不但是『护剑会』的发起人,而且也是
『护剑会』三个轮值的主持人之一。」

  石中英愈听觉奇怪,沉吟着道:「但爹方才一再向老前辈追问『护剑会』,
到又是做什么呢?」

  蓝纯青道:「老朽还当石公子已经看出来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石中英听的更觉惊奇,望着蓝纯青问道:「晚辈还不知道什么?」

  蓝纯青目光凝视着远处,道:「石公子还认为眼下的石松龄就是令尊么?」
他这活问得太以突兀了。

  石中英心头突然一紧,急急问道:「老前辈,你说他不是家父?」

  蓝纯青道:「不错,他若是令尊,又怎会连他自己发起的『护剑会』都不知
道。」石中英心里好像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觉一颗心在猛力的收缩,急
急问道:「他不是家父,那么家父呢?老前辈一定知道的了?」他说话之时,两
眼已经流露出希翼之色,希冀着他点个头顶。

  但蓝纯青却微微摇头道:「不知道。」但回答的这句话,原是石中英意料的
事。爹如果还在的话,贼人怎敢公然的来假冒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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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真假火龙

  石中英一颗心直往下沉,一个身子也起了一阵莫可抗拒的颤抖,急切问道:
「老前辈,家父是否已经遇害了?」

  蓝纯青道:「不知道,但据大家的推测,令尊未必被害……」

  石中英祈求的目光,望着蓝纯青,道:「老前辈,你一定知道此个经过,能
否告诉晚辈?」

  蓝纯青道:「老朽知道的,自然可以告诉你。」他一双炯炯目光,只是凝足
目光,望着远处的山岗,足足过了半晌之久,才接着哼一声道:「好个贼子,果
然狡桧的很。」

  石中英道:「老前辈,你怎么了?」

  蓝纯青道:「独角龙王登上了那座高峰,就可对方圆数十里的动静,了如指
掌,无所遁形。」说到这里,已经从崖后门出,一下闪到另一个方石后。石中英
跟着站起,突觉无缘无故的打了一个冷哗,当时也并未在意,跟着惊了过去。

  蓝纯青久经江湖,为人十分精细,他引着石中英,藉山上大石的掩护,躲躲
藏藏的从山腰转到山的背面。他们行动极为小心,自然也瞒过了居高临下站在高
峰上监视的独角龙王李天衍。蓝纯青转过山腰来,长长的吁了口气,笑道:「现
在到了山的背面,就不要紧了,咱们只要行动小心些,就不会被他们发现。」石
中英心中横梗着爹的事,正待追问。

  蓝纯青依然催着道,「他们如是没找到咱们的踪影,此此人老好巨猾,必然
会想到咱们可能躲在附近,已循原路逃走,只要他们一经发觉,很快就会追下来
了。因此咱们还得快走才好。」说完,当先长身掠起,朝山岭间一条小径奔去。

  石中类一展轻功,紧随在他身后而行,一面问道:「老前辈,家父如何失踪
的,你现在可以说了。」

  蓝纯青道:「令尊在武林各大派的掌门中,颇负清誉,久为同道所推崇,自
从十年前,令尊亲诣积压大门派,秘密成立了『护剑会』之后,到了八年前,华
山,八卦,青城、形意四个门派的掌门人,倡议公推武林盟主总理武林事务。」

  石中英关心的问道:「家父被贼人假冒,华山祝伯伯,和八卦门的高伯伯,
自然也是假的了。只不知和八年前,他们两人是否已是假的了?」

  蓝纯青口中「哈」的笑了一声,才道:「公子这一猜测,一点不错,直到后
来,老朽才知道这是一个不落痕迹的阴谋。」

  石中英惊然惊道:「不落痕迹的阴谋?」

  蓝纯青:「自然是他们预先布置的阴谋,据老朽推测祝景云,高翔生二人,
早就被贼党所假冒,他门只是假冒了祝景云和高翔生,才有机会接近令尊。」石
中英不自觉的「啊」的一声。

  蓝纯青道:「但那封信上,老朽也署了名,唉,也许还有其他门派的重要人
物,早已被此一邪恶组织所渗透了,因为这封信才一发出,就得到各大门派一致
赞成,也极自然的由令尊当选了武林盟主……」

  石中英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蓝纯青略作思索,道,「那是八年的前的九月里,直到第二年元旦,武林盟
主才正式就职。」

  石中英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家父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

  蓝纯青道:「令尊当选武林盟主之后,这一年『护剑会』的主持人,正好还
是令尊轮值,老朽是令尊的座上客,令尊对『护剑会』有什么指示,都是经由老
朽转发出去的。」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续道:「但到了这年年底,令尊有三个多月,一
直没有问过『护剑会』的事,接着经由高翔生的推介,任命屈长贵为总管,老朽
已经看出情形不对,就在他不注意时,以『护剑会』暗语试探,他果然是一无所
知,这才知道令尊已为贼党所乘,眼前此人,已非令尊本人。」石中英听到了这
里,只觉心头一阵震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口中随着发出一声惊「啊」。

  蓝纯青走到他前面,突然听到石中英声音有异,不觉脚下一停,回头看去。
只见石中英脸色青中透黑,连嘴唇都白得毫无血色。一时不觉吃了一惊,急忙问
道:「石公子怎么了?」

  石中英只觉身上奇冷,山风吹来,更似一直砍到骨髓里去一般,全身颤抖着
道:「晚辈好冷。」这句话,连牙齿都在打战。

  蓝纯青多见识广,心头暗暗吃惊,问道:「你和屈长贵对过一掌?」

  石中英道:「是的,他已被晚辈一掌击伤右肩。」

  蓝纯青攒眉道:「这就是了,他练的是旁门中的『玄冰掌』掌风袭体,寒毒
入骨,你一定和他对掌之时,中了他的寒冰之气。」

  石中英身上愈来愈冷,忍不住呻吟着道:「不会吧,昨晚晚辈在冲出窗户之
际,屈长贵就是迎头扫了晚辈一记『玄冰掌』,晚辈丝毫没有受伤,今天他打出
的『玄冰掌』,已被晚辈掌力所破,怎会反为所乘?」

  蓝纯青笑了笑道:「老朽虽然不知公子练过什么功夫?但听昨晚屈长贵曾说
过,公子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不惧『玄冰掌力』,而且还从他的掌风中冲
出,以此推断,昨晚公子从窗户冲出之际,必然以真气护体,才能冲破他的『玄
冰掌』不会伤得丝毫。」

  「方才你和他对掌之时,双方必然都是全力一击,而你一举破了他的『玄冰
掌』,自然要把发出的掌力收回,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在你收回掌力之时,太大
意了,以致被他寒冰之气,乘隙而入,只是你当时并未发觉而已。」

  石中英陡想起方才收掌之时,确会感到有一丝寒意,这就点点头道:「老前
辈果然料事如神,晚辈收掌之际,确实打过一个冷噤,难道一丝寒气,就有这么
厉害么?」

  蓝纯青道:「玄冰掌的厉害,也就在此,只要有一丝寒毒之气,袭上人体,
和被他击中一掌。并无二致。」说到这里,不由的双眉紧蹙,发愁道:「凡是被
『玄冰掌』击中,除了他独门解药之外。只有『一阳指』可救,再有就是要练有
『三阳神功』的人,才能助你寒毒消除,除此之外,别无救治之道……」

  石中英这一阵工夫,已经冷得嘴唇发黑,全身骨胳,都像冰冻了一般,口齿
打战,说道:「不要紧,晚辈练的是『逆天玄功』,只要找个隐僻的地方,晚辈
也许可以把体内寒毒之气,巡出体外。」

  蓝纯青不觉笑道,「老朽几乎忘了公子是唯一得到狄谷老人真传的入,如此
就好……」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突然冻结了。试想自己两人,虽然一时避开石松
龄等人的追踪,但这只能说是暂时避开而已。那假冒石松龄的贼人,何等狡桧!
他们分头搜索,找不到自己呵人,必然会回头找来。此地正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之
内,如何藏得住身?

  但石中英身中寒毒,势不能久延,势非立时运功巡出不可?一念及此,心头
不觉愈感沉重,望望石中英,问道:「公子还能行动么?」凡是中了「玄冰掌」
寒毒之气的人,寒毒入骨,血脉凝结,四肢必然冻僵。

  石中英缓缓吸了口气,颤声道:「晚辈勉强还可行走。」

  蓝纯青道:「这样就好,离此地十几里路,有一处石窟,洞窟幽深,十分隐
秘,那是老朽和本会约定秘密会面之处、咱门快些走吧。」说完,当先朝山径上
行去。

  石中英跟在他后面,不住的提吸真气,兀自觉得奇冷难耐,脚下也有瞒珊难
行之感。勉强又奔了十来里路,额上已经绽出黄豆大的冷汗,口中忍不住呻吟出
声。蓝纯青脚下一停,回过身来,只见石中英脸如白纸,一个人摇摇欲倒,不觉
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把他扶住,说道:「那洞窟就在前面不远,还是老朽扶着你
走吧。」石中英自己也感觉有些支持不住,只好任由他扶持着行走。

  翻过一重山岭,脚下尽是峋岩断壁,山势更形陡峭,到了此处,已无山径可
行。蓝纯青一把抱起石中英的身子,连纵带掠,朝一处幽谷、中飞身直下。这谷
底是一道干壑,地势曲折、到处都是大小不等的乱石。蓝纯青抱着石中英,飞身
跃上一方石崖,伸手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半人来高的石窟,俯身而入。

  石中英虽是奇冷澈骨:但他仗着自幼练功,一身所学,已兼数家之长,早已
运起全身功力,护住心脉,不使寒毒侵袭。此时忽然开眼来。问道:「老前辈,
已经到了么?」

  石中英勉强站立,上下牙齿打颤道:「有一件事,确实要老前辈相助。」

  蓝纯青道:「公子,要老朽如何相助?」

  石中英道:「晚辈练的是『逆天玄功』,此时全身血脉几乎已被寒毒侵入,
无法竖立,就请老前辈把晚辈身子,头下脚上,倒立起来,但老前辈一时却不能
放手,要等晚辈气血逆行一周天,约需一盏热茶时光,才可放手。」

  蓝纯青自然知道六合剑石松龄和昔年魔教中一位长老,乃是忘年之交。他九
位师父之中。第一位就是天封老人。魔教中的「逆天玄功」,虽然是左道旁门之
术,但却别走踢径,和武林中任何一路的内功,截然不同。

  因为任何内功,必须循序渐进,惟有「逆天玄功」,和一般内功,正好完全
相反,逆脉行气。不但可以速成,十年苦练,足可抵得旁人数十年功力,而且还
有一点好处,那是因为全身经脉倒转,和人动手,不俱对手截脉、点穴等手法。

  但「逆天玄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练习,因为要练习这种有背武学常规
的武功,限制自然极严。第一,必须从小就有武学根基。第二,必须有过人的资
质。第三,必须配全三十六种灵药。这三十六种灵药,又都是极为稀有难得。因
此,多年来,魔教中也难得有一人练成「逆天玄功」的。

  闲言表过,却说蓝纯青依言把石中英身子倒竖过来,双手轻轻地扶住他的身
子,使他竖立不倒。正在此时,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洞口传来。蓝纯青双
手正扶着石中英倒竖的身子,心头不禁大急,立即低声朝外喝道:「精虹直欲冲
牛斗。」

  只听那人低低吟道:「正义人间好护持。」

  蓝纯青心知来的是自己人,心头不觉放了许多,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问
道:「报个数儿。」

  那人道:「七星剑下第三人。」

  蓝纯青点点头道,「好,你来此作甚?」他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侧过身去,
不让来人看到他的面貌。其实山腹石窟,黝黑如黑,来人未必看得清他的面貌。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经转过弯来,接着说道:「属下是奉七星剑主之
令,特来通报紧急消息的。」

  蓝纯青问道:「什么紧急消息?」

  那人道:「七星剑主得到密报,那是石盟主在北峡山脉遍找护法不得,以飞
鸽传令,要庄中即速携带犬前去搜索护法下落,目前已由何东升率领出发,只怕
很快就会找来,剑主才要属下赶来通知护法的。」蓝纯青听的暗晴一惊,贼党如
果利用猎犬,此处地势最隐秘,也逃不过猎犬的嗅觉。

  但石中英中了屈长贵「玄冰掌」毒寒,正在运功之际,一时又无法离去。心
中想着,立即缓缓转过脸去,问道:「剑主怎知老夫在此?」

  那人道:「剑主只是猜想,北峡山既无护法的踪影,也许护法是负了伤,那
就极可能到这里来暂避。」

  蓝纯青道:「负伤的是石公子,老夫正在替他护法,一时之际只怕无法离此
而去……」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计策,立即「啊」了一声,接着以「传音入
密」说道:「你回去告诉剑主,要他如此如此,就可把石松龄等人引开了。」

  那人躬身道:「属下遵命。」

  蓝纯青道:「你快去吧。」那人躬身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蓝纯青等那入走后,依然心头十分沉重,他虽想出了一个退兵之计,但是否
有效,依然不可预料。石中英中的是「玄冰掌」寒毒,他能否运功逼出体外?就
算他练的「逆天玄功」能把寒毒逼出,不知需要多少时间?若石松龄等人追踪至
此,凭藉石窟狭窄形势,他们无法一口气冲进来,固可抗拒一时,但时间稍长,
自己一个人,能否顶得住,也有问题。

  时间渐渐过去,石中英倒竖的人,本来还在不住的颤抖,现在已经渐渐平静
下来。这样又过了半盏热茶工夫,石中英身上也逐渐炽热,不像方才那佯,触手
冰凉。

  心知他已把全身真气运开,这就轻轻松开了双手。为了要凭险固守,他细心
察看了洞口每个转角的形势,先把洞口中可以移动的大石,布置为第一道关口,
万一第一道守不住,还可退守第二道。接着又拣了许多合手的石块,放在一边,
必要时可作暗器之用。这样足足忙了顿饭工夫,才算勉强就绪。

  就在此时,但听一阵犬吠之声隐隐传来。蓝纯青心头不觉一紧,暗道:「来
了。」他虽是久经大敌之人;但对方人数众多,自己总究只有一个人,何况石中
英正在运功之际,不能有人惊动。这一仗,全凭自己独力支撑。

  他缓缓的抽出了青钢剑,走到洞口布置的第一道关口,隐身于石后,炯炯双
目,只是一霎不霎的凝视着洞口。大吠声音,愈来愈近,渐渐接近洞口崖下,猎
犬的吠声,也愈见狞厉,显然正在狂吠之中,人立而起,挣扎着往石崖上爬。接
着听有人响起一声口哨,猎犬的吠声,立时肃静下来。

  但听一阵「刷刷」轻响,洞口藤蔓,已被他长剑削断,隐隐透进天光。适时
响起石松龄的声音喝道:「高兄小心。」蓝纯青早已在他发话之时,抖手打出一
片石块,「呼」的一声,朝高翔生迎面飞击过去。

  大白天里,外面光亮,山洞里面自然更黝黑。蓝纯青在这片石块上,用了八
成力道,去势奇速。高翔生站在亮处,等到石块飞出山洞,他才发觉,但石头已
经到了他面前,心头猛然一惊,急忙举剑劈出。但听「啪」的一声,火星四溅,
高翔生但觉剑身剧震,一条手臂也隐隐发麻,再也站不住足,身子离崖飞起,往
崖下落去。

  但就在高翔生被逼落石崖之际,百步神拳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两人同时抢
身飞上石崖。赵玄极打了个稽首道:「蓝道兄,你和盟主,相交多年,何若舍弃
友谊,替『护剑会』卖命?依兄弟相劝,蓝道兄还是自己出来,亲自向盟主解释
误会,不就没事了么?」山洞口,并没有人答话。

  百步神拳邓锡侯看蓝纯青没有理睬,就大声说道:「蓝掌门人,赵道兄说的
话,你总听清楚了吧?咱们都是朋友,总不希望朋友之间,翻脸成仇,你还是出
来的好。」山洞里还是没有声音。

  邓锡侯嘿然冷笑道:「蓝掌门人,你可弄清楚了,咱们是一番好意,别敬酒
不吃吃罚酒。」蓝纯青当然没有回答他的话。

  高翔生一跃而上,大声道:「二位道兄,这是多费唇舌了,和这种人还有什
么好说的?」接着一抖手中长剑,接近山洞,厉声喝道:「姓蓝的,你龟缩着不
敢出来,还算什么一派掌门人?是好的,就给我滚出来,咱们剑上分个高低。」
山洞依然没有拱腔。

  高翔生大喝道:「姓蓝的、你以为在洞窟里躲着不出声,就能躲过去了?你
不出来,老子不会进去把你揪出来?」随着喝声,人已疾冲而上。

  所谓疾冲而上,其实只是越过邓锡候,赵玄极两人,冲到洞口而已。他自然
不敢贸然朝黝黑的山洞直冲进去,到了洞口,就突然站住不动,一双炯炯目光,
却凝足目力,只是朝洞口搜索。他身后的百步神拳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两人,
一时怕他有失,互相望了一眼,就不约而同的往高翔生身后两侧,跨上了一步。

  蓝纯青隐身之处,自然选择了最有利的地形。此时藉着石壁掩护,自然清晰
的看到了洞外三人的行动。他左手握着两块手掌大的山石,右手长剑直竖,准备
随时出手。高翔生看了一回,因这座石窟,曲折深逢,石壁又凹凸不平,用尽目
力,也只能看到洞内丈许光影,连一点动静也看不出来。

  须知高翔生身为八卦门一派之主,也是久经大敌之人,行进自然十分小心,
真是寸寸戒备,步步为准,眼看四方,耳听八面,但洞中却连一丝声息也没有。
深入到一丈左右,石洞斜斜向右弯去,正好有块大石挡住视线,里面黑黝黝的,
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高翔生侧身沿着那方巨石,走了两步。此时他和隐身石后的蓝纯青,相距已
不过数尺来远。他从外走入看不到蓝纯青,蓝纯青身在暗处,却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只要一伸手,长剑已可攻到高翔生身前要害,但他并未使剑。

  他在高翔生进入石洞之际,早已另有计较,从怀中悄悄取出一个瓷瓶盖,用
批甲挑了少些白粉,屏息凝神等候着他。高翔生自然不知就里,眼看转弯处依然
没有动静,正待举步,突觉一缕劲风,迎面袭来。他连人影没见到,口中大喝一
声,随手劈出一剑;同时一吸真气,向后疾退五尺。

  他遇上袭击,会吸气后退,自然早在蓝纯青的预料之中。这一吸气,纵身住
后跃退失,还没退到三尺远处,就「咕咚」一声,往后便倒,仰面躺卧地上,再
也没动一动。百步神拳邓锡侯和风云子赵玄极二人,一左一右,随着高翔生进入
山洞,他们四只眼睛,自然一霎不霎的注视着高翔生的行动。

  这一下虽然事起仓卒,但他们看的清楚,山洞里根本没有动静,他们看到的
只是高翔生忽然大喝一声,劈出一剑,人就往后便倒。风云子和赵玄极看的大吃
一惊,急急问道:「高兄可是中了暗算么?」随着话声,长剑护胸,正待朝前掠
去。

  邓锡侯伸手一拦,低喝声:「道兄,不可造次。」右手振臂一拳,一朝黝黑
的转弯击去。

  这一拳,但看他举手作势,不带二点拳风,发的无声无息;便就在此时,只
听转弯的石壁上,忽然发出「蓬」的一声巨震,石壁震动,石屑飞溅,洞顶上尘
土籁籁下落。「百步神拳」果然名不虚传。蓝纯青心中暗暗忖道:「南海派『百
步神拳』,不传外人,看来这邓锡侯,倒不是有人假冒的了。」拳风过处,转弯
角上,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风云子赵玄极道:「邓兄替兄弟掠阵,兄弟过去看看高兄究竟是伤是死?」

  百步神拳邓锡侯点,点头道:「好,兄弟给你看看。」说着,攒拳努目,作
出随时可以出击之状。风云子对他「百步神拳」的威力,自然信得过。何况高翔
生倒卧之处,尚在转角口头,有入击袭,邓锡侯自可看到,只要他看得到,「百
步神拳」例无虚发。

  但他还是十分小心,从背上掣出「风云剑」,仗剑当胸,缓步朝高翔生走了
过去。蓝纯青使用「弹指迷香」,一击奏功,心头不禁大喜。本来他还担心对方
势众,个个都是武功卓绝的顶尖高手,万一他们硬冲进来,自己纵然凭险固害,
但终究是双掌难敌四手。

  这下,他就不用再怕他们强攻硬冲了,就算他们冲到身边,也可要他们一个
个无声无息的倒下去。风云子走到高翔生身边,迅快俯下身去,正待察看他身上
伤势,突觉一缕指风,迎面袭来。这回他只张了张口,连话声都没出口,身子一
歪,跟着倒了下去。

  百步神拳邓锡侯右手紧握着拳头,只要看到有人施击,他「百步神拳」立可
出手,但就没看到一点动静,风云子赵玄极堪堪蹲下去的人,忽然身子一歪,也
无声无息的倒卧下去。这下,直看的邓锡侯心头大感震惊,口中大喝一声,遥遥
击出一拳,人却急急往洞外退去。

  这一拳,只是聊以壮胆而已,最多也不过用了五成力道。石洞中还是被他拳
力击的响起「蓬」然大震,但声势不如方才那一拳,来的凌厉慑人。盟主六合剑
石松龄、华山祝景云、剑公子石中英,和独角龙王李天衍。副帮主耿承德五人,
均已登上石崖,站在洞外。

  此时看到百步神拳邓锡侯匆匆退出,石松龄一手持须,问道:「高兄、赵兄
怎么了?」

  百步神拳邓锡侯一张火红的脸上,犹有惊诧之色,怵然道:「这座山洞之中
只怕是被蓝纯青在地上散了剧毒,高兄和赵兄走不到几步,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
去。」

  石松龄回头看了独角龙王一眼,问道:「李帮主对用毒有研究,不知山洞之
中,是否撒了毒粉?」

  独角龙王道:「若要在地上散布毒粉,土地、山石必然会变了颜色。」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地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独角龙王笑道:「若是山石,土地并未变色,那就只是无形之毒,但据兄弟
所知,擅使无形之毒的,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精干此道,蓝纯青决无此能,也许是
他躲在暗处,打出什么细小暗器,亦未不可。」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高兄进去之时,曾经大喝一声,还劈出一剑,兄弟没
看清楚;但赵兄过去之时,是察看高兄伤势去,兄弟在后替他掩护,明明什么动
静也没有;就在俯下身之时,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石松龄道:「邓兄真的没看到有人躲在暗中袭击么?」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兄弟和赵兄相距不过五六尺,洞内纵然黑暗,但若有
人施放细小暗器,兄弟自信绝不会看不到,就是赵兄,也不会丝毫不觉,就中人
家暗算。」

  石松龄一手持须,微微点头道:「邓兄此话也是有理,高兄、赵兄的武功,
兄弟知之甚捻,断断不会如此轻易,就中人暗算?那就是说他们确是遭遇了一种
不是武功所能抗卫的袭击……」

  独角龙王道:「盟主也许相信蓝纯青使的毒?」

  石松龄沉吟道:「不是武功所能抗卫,江湖上只有两种东西;那就是非毒即
迷。」说到这里,回头一笑道:「咱们不妨进去瞧瞧再说。」举步朝山洞走去。

  独角龙王道:「盟主且慢,还是让兄弟先进去试试。」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那就咱们一起进去好了。」

  独角龙王道:「盟主乃是千金之躯,兄弟替你开路。」抢在石松龄前面,俯
身跨进山洞。

  石松龄朝身后祝景云等人说道:「洞内地方逼厌,你们还是守在洞口,不用
进来了。」祝景云,邓锡侯等人,听了盟主的吩咐,果然一齐停步。

  只有耿承德因帮主不会吩咐要他留在洞外,因此仍然跟随石松龄身形,进入
山洞。蓝纯青看到进来的独角龙王李天衍和石松龄两人,心头不禁有些紧张。他
虽然没和两人交过手,这两个人也并不是真正的独角龙王李天衍和石松龄本人,
但他们能假冒独角龙王,取代武林盟主,自然也要有相当的武功,能够领导贼党
才行。因此,他丝毫不敢轻估他们,长剑竖胸,提聚起全身功力,凝神戒备。

  独角龙王李天衍高大的身躯,等到跨进山洞,才直起腰来,但他立即停在洞
口,一双在黑暗中闪着炯炯金光的眼睛,只是朝洞中不住的打量。石松龄跟着走
入,问道:「李兄是否看出端倪来了?」

  独角龙王忽然呵呵一笑,目光直向蓝纯青藏身之处投来,洪声道:「蓝兄不
用再躲躲藏藏了,你和盟主多年至交,何苦为了一点小小误会,翻脸成仇?来?
来,兄弟替你们做个和事佬,大家说过也算了,这回是兄弟邀大家上敝帮去的,
蓝兄快请出来,一起走吧。」

  蓝纯青心头暗暗一惊,忖道:「此人果然厉害,他大概听到我的呼吸。」心
念转动里依然并不未开口。

  石松龄缓缓举步朝里行来,一面微微一笑道:「蓝兄也许对兄弟有些误会,
其实兄弟和蓝兄论文数十年,蓝兄的为人,兄弟知之甚捻,怎么误会到蓝兄头上
去?李帮主就是不说,兄弟也要向蓝兄负荆请罪,请蓝兄出来。」他气度雍容,
说得甚是恳切,如是你不知道他是假的,就会相信他字字都出诸肺腑。蓝纯青除
了暗暗冷笑,当然并没理会。

  石松龄看出他没有作声,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蓝兄果然对兄弟误会
极深了。」接着转过身去,朝独角龙王说道:「李帮主请看看高兄、赵兄二位,
还有救么?」独角龙王答应一声,举步走近高翔生,赵玄极二人身边,正待俯下
身去。

  蓝纯青那还怠慢,立时用手指挑了少许「弹指迷香」,屈指朝独角龙王面门
弹去。独角龙王堪堪弯下腰去,就突然发觉一缕劲风,朝自己迎面弹来。方才石
松龄曾说他「精于用毒」,一个精于用毒的人,岂会轻易被人用「弹指迷香」迷
倒?只听他口中发出深沉的一声嘿然冷笑,左手大袖跟着朝前拂出。这一拂,扬
起一片劲风,早已把「弹指迷香」悉数吹散。

  独角龙王一个高大的身形,也随着直起,喝道:「耿副帮主,你把高兄、赵
兄先救出洞去,只须给他们闻些『返魂丹』,打个喷咂,就会清醒过来。」

  「返魂丹」正是江湖上人人必备的药物,专解迷香,迷药。

  耿承德答应一声,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挟起高翔生、赵玄极两人,大步退
出洞去。蓝纯青眼看「弹指迷香」未能把独角龙王李天衍迷倒,心知对方已然有
备,因此耿承德上来救人,他就不会再使「弹指迷香」

  独角龙王等耿承德搬开二人,立即目光一注,沉声道:「蓝兄不听兄弟的忠
告,反而使用江湖下五门的迷香,即此一点,足见『护剑会』果然行事橘诡,不
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组织了,兄弟深为蓝兄惋惜,还望蓝兄及时醒悟,盟主顾及旧
谊,自可不予计较,蓝兄如若再执迷不悟,那就是自绝于人,到时只怕后悔莫及
了。」

  蓝纯青自然听得出来,独角龙王这番话表面虽是劝告,实则已有动手之意,
他自然不予理睬。

  石松龄修眉微蹙,抬目说道:「蓝兄既然执迷不悟,兄弟却不能不顾全朋友
之意,须知蓝兄身处绝地,兄弟原可施用火攻,把蓝兄逼出来,兄弟不用此策,
正是顾全蓝兄数十年交谊。」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老实话,蓝兄已被兄弟围住、山洞之中,没有粮食
饮水,兄弟不用进攻,蓝兄也支持不了三数天之久,兄弟和蓝兄只有友情,并无
仇恨,兄弟可以听任蓝兄自由离去,今后是友是敌,也悉凭蓝兄尊便,但假冒犬
子的贼党,兄弟必须留下,不知蓝兄意下如何?」蓝纯青依然没有作声。

  独角龙王回过头去,暗暗朝石松龄使了一个眼色,洪笑道:「盟主,依兄弟
看来,此洞甚是幽深,蓝兄可能已经退到里面去了,咱们再说,他也听不到,还
是进去瞧瞧再说。」不用说,那就是准备硬冲。

  石松龄轻咳一声道:「李帮主说得极是。」

  独角龙王道:「那就好,兄弟给盟主开路。」话声一落,立即大步朝转弯处
行了过来。他抢在前面替石松龄开路,就是怕蓝纯青使用迷香。

  蓝纯青等他行近转角,左手迅快弹出一蓬白粉,右手青钢剑青虹流动,划起
了一片冷芒,封住了转角。独角龙王左手袍袖一展。洪声喝道:「蓝兄不听忠告
再使用迷香,那是把兄弟也看作敌人了。」这话很明显是找动手的藉口。

  蓝纯青心中暗暗冷笑,一面冷然喝道:「站住,你们再迈近一步,莫怪蓝某
刀剑无眼。」

  独角龙王双目精芒电射,冷笑道:「兄弟倒是不信。」话声方出,陡然朝前
直欺而来。蓝纯青更不打话,「刷」的一剑,急刺而出。

  独角龙王仰天狂笑一声:「很好。」左手大袖一展,一点袖角,飘然扬起,
向蓝纯青剑上卷到,右手扬起,同时劈出一掌。一掌出手,一股强猛的潜力,随
掌而出,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威势之强,惊人至
极。

  蓝纯青早已知道他虽非独角龙王;但他精擅少林「大力金刚掌」,因此不待
对方出手,青钢剑一收再发,接连攻出三剑。这三剑,同样使出了崆峒派绝招,
剑势奇幻。划起了一片凌厉剑风,朝前推去。强烈掌风,和剑风乍然一接。两人
身前,响起一阵裂帛似的异响。

  独角龙王掌势虽然凌厉;但蓝纯青剑上凝聚的力道,也十分强劲,迫的各自
后退了一步。独角龙王后退一步,身上一袭青缎长袍,拂拂自动,双目圆睁,厉
笑道:「蓝兄剑上造诣,果然深厚的很,再接兄弟一掌试试。」喝声出口,挥手
一掌,直劈而出。

  蓝纯青试出对方掌力强猛绝沦,那里还敢丝毫大意,缓缓吸了口气,力聚剑
尖,贯注了全身功力;缓缓劈出两剑。这两剑不似方才出手三剑那样剑势奇幻!
而且出手甚缓,但划出去的剑光,却足有一丈来宽,宛如扇面般展开,正好封住
了转角之处。

  独角龙玉强猛掌力,浪涌而来,遇上这一片剑光,就像防堤一般,全被挡在
剑光之外,难越雷池一步。剑光之中,但听响起蓝纯青的一声长笑,说道:「李
帮主的『天龙掌』,兄弟已经领教了。」

  独角龙王一连两掌依然未能得逞,不觉勃然大怒,口中厉笑道:「好,好,
蓝兄这是返我李某出手了。」他在厉笑声中,接连劈了两掌。

  蓝纯青也有心相激,大笑道:「兄弟虽未曾见识过李帮主的『天龙掌』,但
阁下使的,也未必真是『天龙十八掌』吧?」口中虽是说听轻松,但手中长剑,
也丝毫不懈,剑剑贯注内力封堵对方的掌力。

  独角龙王浓哼一声,洪喝道:「老匹夫,李某教你识得厉害。」喝声出口,
只见他双臂猛地一张,全身骨节响起一串连珠般的暴响,本来高大的身形,霎时
之间,竟然又长高了数寸之多。双脚站桩,一件青缎长袍,也突然间膨胀起来,
双乍当胸,一掌接一掌的朝前猛劈而出。

  这回和先前回然不同,每一掌出手都似开山巨斧,强猛的掌力,宛如浪潮一
般,一波接一波的冲撞过来,掌势之强,也随着一掌胜过一掌。蓝纯青眼看他这
份威势,心头山不禁暗暗凛骇,跟着不住的提吸真气,一剑接一剑的迎劈出去。
每一剑都带起了嘶嘶剑风,一道接一道剑光,如扇如屏,正好迎接住对方直撞过
来掌力。

  两人这回都用上了全力,谁也不肯退让半步。他们虽然没有双掌相抵;但这
样的接搏,已和比拼内家无异,各自贯注内力,而且在一记比一记的加强。每个
人总认为自己多年潜修苦练,内功精纯,因此希望藉自己增强的内力,去压制对
方。这是相对的,因为你增强了,我不得不增强。这也是恶性循环,双方就渐渐
的进入欲罢不能。

  因为两人都在一记接一记的劈击,你劈出的掌力,正好和他劈出的剑风,互
相抵消,谁也不能慢上一步。此时不论是谁,如想中途停手,或是出手稍慢,就
得以身体来承受对方雷霆万钧的一击。除了和他硬拼,一个人功力再深,但身子
是万万承受不起对方全力一击的。

  这转弯之处不过八尺来宽,如今全被剑光、掌风充塞其间,声势凌威吓人。
独角龙王双掌交替,一口气劈出十二掌。蓝纯青也连绵不绝的劈出了一十二剑。
突听独角龙王沉哼一声,左手疾发一举,逼住了蓝纯青的剑势,右手用足十成功
力,霍然当胸直劈过来。

  他这一掌,不但如巨斧开山,威猛无与沦比,而且因左手掌风,已经逊住了
蓝纯青的剑势,迫使蓝纯青非出掌硬接他一掌不可。而他这一掌上,也正使出了
少林七十艺中,威势最猛的掌力——大力金刚掌。

  蓝纯青和他硬打硬拼,连接了十二招,已觉对方掌力雄浑无匹,还在不断的
加强,自己已有渐趋下风,不胜负荷之感!此时长剑还忽然被对方逼出门外,要
待用剑封闭,已是不及,只好奋起全力,硬接对方一掌。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响起石中英「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老前辈,老
贼这一掌,由晚辈来破他。」话声入耳,石中英已从他的身后闪出,右掌竖立如
刀,迎着独角龙王劈来的掌风中直劈过去。

  石中英这一掌发的无声无息,但和对方掌风乍然一接,就发出「嗤」的一声
轻响。这声音就好像剪刀裁布,轻细悠长由近而远,把独角龙王的掌风,从中间
剖开。不,是像利刃一般,毫无阻挡的直劈过去。独角龙王的这一记「大力金刚
掌」,掌力虽然霸道无伦,但也挡不住石中英的锋利掌风。

  独角龙王一掌出手,满以为至少也得把蓝纯青重伤掌下,那知自己击出的掌
风,突然被人剖开!心头纂然一惊失声道:「果然是『魔劫神刀』。」急急往后
跃退。但是已经迟了。

  刀锋般的掌风,一下子击中独角龙王的右肩!这还是他见机得快,身子迅速
一偏,才算避开了正面,饶是如此,他高大身形还是被晃动了一下,往后斜退出
一步。他这一记「大力金刚掌」,虽被石中英发出的「魔劫神刀」剖开,但石中
英还是被他极强的反震之力,震得脚下浮动,连退了两步。

  蓝纯青看的暗暗吃了一惊,低声间道:「石公子,怎么了?你寒毒初愈,不
该硬接他这一掌的。」

  石中英微笑道:「不要紧,他这一记掌力,已被晚辈破去,晚辈只是被他掌
风的反震之力,震退而已。」

  六合剑石松龄就站在独角龙王身后不远,他听到独角龙王喝出果然是「魔劫
神刀」,接着看到他身子摇晃,后退了一步,心头不由大吃一惊,问道:「李帮
主中了他的暗算。」

  独角龙王伤在肩头,一条右臂,筋骨若折,自然无法再战。他一言不发,缓
缓退出石洞,才吁了口气道,「魔劫神刀,果然厉害得很,兄弟一记掌力,居然
被他从中剖开,才击中了兄弟的肩头。」

  石松龄跟踪退出,说道:「李帮主快运气试试,『魔劫神刀』专伤内腑,你
看看是否受了伤?」

  独角龙王道:「不用试,兄弟内腑并未负伤,只是右肩伤了筋骨。」话声方
出,突听远处山顶上,忽然接连响起几声「叭叭」火炮之声,那里正是石家庄的
后山。

  石松龄猛然一惊道:「紧急讯号,咱们庄上发生了事故。」接着目光一瞥,
朝剑公子石中英(假)吩咐道:「孩子,这山崖下已有咱们黑衣队埋伏,谅蓝纯
青和那小畜生,决难突围,为父已去调取卢琨叔侄前来,施行火攻,此时庄中忽
然传出紧急讯号,为父立时就得赶回,这里就交你主持,为父走后,不可冒险深
入,等卢琨叔侄到后,再攻不迟。」

  剑公子石中英躬身领命道:「孩儿省得。」

  祝景云道:「盟主留中英一人在此……」

  只听远处山顶上,又响起三声连珠炮般的「叭叭」之声!这是第二次发出来
的紧急讯号,石松龄脸色为之一变,说道:「不要紧,蓝纯青已成负隅之兽,凉
他们也冲不出咱们黑衣队的埋伏,庄中两次传警,只怕形势已十分危:急,非兄
弟亲去不可……」话声一落,便和祝景云、独角龙王,百步拳锡邓神侯,以及中
了「弹指迷香」,才醒不久的高翔生,赵玄极两人,一齐朝谷外退去。

  隐身洞自中的石中英,眼看独角龙王和石中龄退到石沿之外,几人低低说了
两句,忽然由石松龄为首,率着众人,匆匆离去,他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但石松龄等人走的甚是匆忙,却可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得出来。二人觉得奇怪,
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前辈,这几个为首的贼党,忽然全退走了。」

  蓝纯青微微点头道:「不错。」

  石中英道:「只怕其中有诈。」

  蓝纯青道:「他们退走,倒是一点不假。」

  石中英道:「老前辈如何知道他们不假呢?」

  蓝纯青朝他微笑道:「他们突然退走,是老朽略使小计,退的兵。」

  石中英愈听愈奇,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使的什么计?」

  蓝纯青道:「方才石公子在运功之时,就有人赶来报讯,说他门在北峡山脉
中找不到咱们踪影,就以飞鸽传书,要庄中派出猎犬,前来追踪,老朽就要那人
转告七星剑主,在庄中放起紧急救授讯号,石家庄是他们根本重地,在不明情况
之下非亲自赶去驰援不可。」

  石中英道:「原来如此,啊,老前辈说的七星剑主,也是『护剑会』派在石
家庄的人么?」

  蓝纯青道:「是的,但此人是谁,老朽始终不曾见过。」

  石中英深感意外,问道:「这人是『护剑会』的护法,怎会没见过他?」

  蓝纯青道:「护剑会是各大门派为了对付江湖邪恶势力的组织,就是因为对
方行动隐秘,而且各大门派之中,极可能已有少数败类,为他们拉拢,因此,咱
们在成立之初,大家都戴上面具,不以真面示人,即使同是护法,也不知彼此身
份,只有一个人,没有掩去本来面目。」

  石中英道:「不知这人是谁?」

  蓝纯青道:「就是发起『护剑会』的令尊,除此之外,几乎都不以真面目示
人,老朽随追盟主,凡是盟主对『护剑会』,有什么指示,都由老朽代发,自然
令尊失踪,这厮假冒令尊,老朽一直留在此地,但这里实际负责的,却是七星剑
主。他是由『护剑会』直接派任,老朽只居于协助监督地位,不能询问他的姓名
来历,自然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石中英朝洞外看去,只有假冒自己的贼人,身穿梅红长衫,腰佩长剑,潇洒
的站在那里,大有顾盼自豪之意,心中不觉大怒,说道:「老前辈,晚辈去把那
小贼拿下,咱们就可以冲出去了。」

  蓝纯青道:「不可,他们虽然走的匆忙,但也许有什么埋伏,咱们且等看清
楚了,再动手不迟。」

  刚说到这里,只听洞外传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属下卢琨奉命前来,听候
公子差逍。」

  接着听假石中英清朗声音说道:「卢老英雄二位请上来。」

  蓝纯青看得暗暗皱了下眉道:「不好,他们要用火攻了。」只见假石中英活
声方落,崖下已有两条人影,飞身而上。前面一个是身穿一件长仅及膝宽大黄衫
的老人,生得面如雷公,颔下留一把花白胡子,双目炯炯有光,他身后是一个身
穿天青劲装的汉子,约摸三十出头。

  石中英悄声问道:「老前辈,这两人是谁?」

  蓝纯青道:「他们是叔侄两人,老的叫火龙卢琨,是昔年武林中大大有名的
火器祖师,火神罗值之徒,小的是他的侄子卢传薪,都使得一手好火器。」

  只见火龙卢琨朝假石中英抱拳一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假石中英还了一礼道:「家父要卢老英雄赶来,就是要老英雄出手,对这座
山洞,施行火攻,老英雄有把握么?」

  火龙卢琨道:「公子要属下把它震坍,还是予以烧毁?」

  假石中英道:「都可以。」

  火龙卢琨道:「若要把山洞一举震坍,属下只须一颗『霹雳子』即可,如只
要把它烧毁,那就稍微费事了。」

  假石中英道:「那就把它一举震坍好了。」

  火龙卢琨躬身道:「属下遵命,只是在属下出手之前,公子最好率人远离此
崖三十丈以外,以策安全。」

  假石中英点头道:「好。」一跃崖上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所有黑衣队的
人,速即退出三十丈以外布阵。」

  火龙卢琨也朝他侄子卢传薪道:「传薪,你可到崖下去接应,这里有我一人
就够了。」卢传薪答应一声,立即朝崖下飞去。

  假石中英等卢传薪走后,拍拍火龙卢琨的肩膀,含笑道:「如此,偏劳老英
雄了。」说完,纵身跃起,朝崖下飞去。

  蓝纯青低喝一声道:「石公子,咱们走,但有一点,必须记住,咱们分头行
事,公子必须在冲出石洞之际,一下就制住火龙卢琨,老朽去把卢传薪制住,再
作安排。」

  石中英道:「晚辈遵命。」话声出口,人已疾如箭射,从山洞穿出。人还未
出,手中一粒石子,早已弹了出去,一下击中火龙卢琨的「玄机穴」。少林绝艺
「米粒打穴神功」,例无虚发,自然一下就把对方制住。蓝纯青更不怠慢,身形
一闪而出,看到卢传薪就站在崖下不远。此时,假石中英已率着十二名黑衣队,
迅速的朝谷外退去。

  蓝纯青眼看机不可失,一式「飞鹰挫兔」,身形急扑而下。那卢传薪似是毫
无防备,一下就被蓝纯青制住,点了两处穴道。蓝纯青心中虽觉奇怪,对方武功
纵然不如自己,但自己飞扑而下,也决不可能毫无一点警觉。他心中虽觉起疑,
但此刻时光宝贵,立即挟起卢传薪,双足一点,飞上石崖。

  石中英间道:「老前辈,这两人如何处置?」

  蓝纯青道:「石公子可曾学过易容术么?」

  石中英道:「晚辈学过。」

  蓝纯青道:「那很好,咱们时间有限,公子和卢传薪换过衣衫,把他身上的
东西,一齐留下。」

  石中英道:「老前辈要晚辈化装成卢传薪么?」

  蓝纯青迅快脱下自己长衫,换上了火龙卢琨的衣衫,一面说道:「是的,咱
们不如此,不能脱离此地,也不能再混入石家庄去了,本来老朽还在为难,这是
天赐的良机。」

  石中英依言迅速换上了卢传薪的衣衫,一面问道:「咱们还要混进石家庄去
么?」

  蓝纯青道:「不错,老朽本来怀疑独角龙王李帮主,可能已被他们运出,但
看他们听到紧急求救讯号,走的如此匆忙,不但李帮主可能还在庄中,说不定还
有其他的人,也被囚在石家庄中。」

  石中英眼中一亮喜道:「老前辈,家父会不会也被困在庄中?」

  蓝纯青沉吟道:「这很难说,这些年,老朽经常在石家庄出入,也一直在暗
中留心,始终找不出他们的破绽,别说老朽了,老朽是他们一直视作外人的人,
就是派在庄中,一直隐秘身份的七星剑主,也始终没有查得出来,这次,咱们正
好趁假冒令尊的贼人。和祝景云等人,都去龙门帮之便,仔细的搜上一搜。」说
话之时,两人已经换好了衣衫。

  石中英先替蓝纯青脸上,易过了容,然后自己也依详葫芦,化装成卢传薪的
模样,正待问话。

  蓝纯青一挥手道:「你快下去。」石中英依言飞落石崖。

  蓝纯青依然挥着手道:「你至少也要退到十丈之外去。」

  石中英仰脸问道:「老前辈,你呢?」

  蓝纯青道:「我自然得把山洞毁了再下来。」说话之时,迅快的抓起火龙卢
琨和卢传薪两人,放入山洞之中,他改扮火龙卢琨,早已都把身上所有火器,都
缴了下来。

  那是火神罗渲遗留下的独门暗器,诸如「霹雳子」、「银磷箭」,「弹芥神
通」等,都是使人谈火色变的利器。蓝纯青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出来,此时从身
边取出一颗「霹雳子」,扬手朝山洞中投掷过去,纵身朝崖外划空飞泻,落到石
中英身边,口中大喝声:「速退。」

  这真是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两人身形堪堪掠起,只听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轰
然大震。整座峡谷,都在震撼。山上大小石块,纷纷飞滚而下。光是这份声势,
就够吓人。蓝纯青,石中英连奔带掠,连袂飞落到三十丈外,差不多已到谷口,
回头看去,只见那座石洞已经整个炸坍,山石滚落,几乎认不出方才存身之处。

  石中英怵然道:「老前辈用的就是『霹雳子』吧?这东西有如此威力。」

  蓝纯青道:「这是火药做的,所以威力极强。」一面却低低的道:「你记着
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叔侄身份,切莫露了破绽。」石中英脸上微红,应了声
「是」。

  蓝纯青低声道:「咱们快出去,别叫那贼子起了疑心。」

  两人奔出谷口,只见假石中英负手站在那里,谷口四周,散布着十二个一身
黑色劲装、背负刀的彪悍汉子,这些人敢情就是「黑衣队」。石中英心中暗暗忖
道:「这厮原来是个胆小如鼠之徒。」

  他连火龙卢琨以「霹雳子」,爆炸山洞都不敢看,要避到谷口来,也无怪石
中英笑他胆小如鼠了,蓝纯青走到假石中英面前,双手抱拳道:「属下已把石窟
炸毁,特来向公子邀令。」

  假石中英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两人一眼,含笑道:「很好,辛苦二位英雄
了。」

  石中英只觉他双目之中,闪着异采,明亮照人,心中暗暗一动,忖道:「这
贼子内功倒是不弱。」心头憎恶其人,恨不得把他制住了,撕下他面具来。

  蓝纯青依然神色恭敬,抱拳道:「公子可要进去验看吗?」

  假石中英微微一笑:「既已炸毁,那也就不用看了,咱们快回庄去吧。」说
完,朝四周「黑衣队」武士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他惟是毫无戒心,这样掉头就走,蓝纯青、石中英紧随他身后,相距不过数
尺,几乎伸手可及,他身后要害,全部卖给了人家,而他也却悄无所觉,这原是
下手的好机会。只因蓝纯青、石中英志在救人,自然不能对他贸然下手。

  石中英并没看错,假石中英的一身武功,虽然不弱,这只要从他走在前面,
脚下奔行极快,依然能够保持他潇洒飘忽的姿态,就可看得出来。就是跟在后面
的十二名「黑衣队」武士,同样奔行如风,身手矫捷,和石中英三日来所看到护
院武士,高出甚多。

  石中英心中暗暗惊异,忍不住以「传音入密」朝蓝纯青问道:「老前辈,这
些『黑衣队』,晚辈怎的从来未见过?」

  蓝纯青也以「传音」说道:「据老朽所知,这些人平日由屈长贵亲自指挥,
行动十分隐秘,不是练有特殊毒功,就是身中藏有十分歹毒的霸道暗器,只要看
他们左手腕底,衣袖较隆,就不难发现了。」

  石中英暗暗留心看去,果见「黑衣队」武士每人左手腕底,衣袖微微凸起,
心中暗道:「这真是世事留心皆学问,若非蓝老前辈指出,自己竟然一点也看不
出来。紧急救援讯号,只是蓝纯青『调虎离山』的退兵之计。」

  石家庄自然平静无事,假石中英回到庄中,使迂自往前面覆命去了,「黑衣
队」武士也各自散去。

  蓝纯青带着石中英折入中院西首两间屋中,那是火龙卢琨和卢传薪叔侄的住
处。蓝纯青掩上房门,长长吁了口气道:「你现在可以歇一回了。」

  石中英道:「小侄还不累。」接着问道:「老前辈,咱们现在该当如何?」

  蓝纯青笑了笑道:「不忙,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虽然脱出危境;但后山传
出紧急讯号,等老贼率人匆匆赶回,又并无其事,这紧急求援讯号,是庄中特制
的秘密讯号。老贼为人心机极深,自然会想到庄中有潜伏的敌人,因此,从外表
看来,虽然平静无事,暗中可能每一角落,都有人监视,咱们行动须得特别小心
才是。」

  石中英听的暗暗钦佩,一面问道:「那么老前辈之意,咱们要什么时候,才
着手侦查?」

  蓝纯青道:「老朽之意,还是等老贼和独角龙王等人动身后,较为方便。」

  石中英道:「老贼和假冒独角龙王的贼人,同去君山,必有阴谋,如若让他
们去了,龙门帮也就完了。」

  蓝纯青笑道:「这倒不要紧,咱们目前最主要目的,是救出独角龙王,只要
把他救出来,也就等于救了龙门帮了。」

  石中英点头道:「老前辈说的也是,只是他们会不会把李帮主害了?」

  蓝纯青道:「目前应该还不会,他们若要把他暗中害死,何用把他眶到石门
山来?」

  石中英道:「那么,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呢?」

  蓝纯青道:「这就不知道了,但以老朽猜想,他们一定有某种图谋的了。」
说到这里,接着说道:「公子现在的身份是卢传薪,总不能不懂火器,你把身上
的东西拿出来,老朽还略知一二,趁这时候给你略加解释,免得露出马脚来。」

  石中英道:「晚辈从他身上搜出不少东西,正要请老前辈指点呢。」当下就
从身上取一大堆东西,二齐放在桌上。

  那是一条皮制的腰带,可以束在腰间;带上有五个小皮囊,但只有三颗胡桃
大的铁弹,那就是威力最强的「霹雳子」。两徘皮鞘,内插二十四支五寸长的银
色小箭,就是「银磷箭」。另外还有一个小银盒,内贮数十粒黄豆大,把呈暗蓝
的铁东西,则是「弹芥神通」。

  虽然火龙卢琨,有他师门独特的手法;但火器属于暗器的一种,任何人拿到
手上,部可使用。「霹雳子」只要使劲掷出,即会爆炸,唯一要诀,就是你掷出
之后,必须往后倒纵,以免伤了自己。

  「银磷箭」,可以当丢手箭使用。「弹芥神通」必须练有指功,方可使用,
而且在弹出之时,必须以内力在中途把它外壳震碎,方能发挥威力。石中英人本
聪明,经蓝纯青一一加以说明,即能领悟随着就把东西一一收起。

  蓝纯青道:「你且在这里休息一回,老朽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说完,开
门往外行去。

  六合剑石松龄早晨和独角龙王李天衍,动身赴龙门帮,无疑只是想藉机除去
蓝纯青而已。当然,他门如果顺利的除去蓝纯青之后,可能真的早就走了。只是
中途横生枝节,被蓝纯青逃脱,但蓝纯青和石中英终于被火龙卢琨以「霹雳子」
震坍山洞,葬身石窟。

  这对六合剑石松龄来说,不啻是拔去了一枚眼中钉。于是,午后,他率同八
卦门掌入高翔生、百步神拳门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由长江龙门帮独角龙王李
天衍,副帮主耿承德的陪同,起程走了。他们走的如此匆忙,显而易见,是为了
协助独角龙王「整顿」尚未完全稳固的龙门帮去的。

  石家庄由他至友华山掌门祝景云、总管屈长贵留守。火龙卢琨(蓝纯青)只
是石家庄豢养的武士,盟主行动,事前当然并不知道,等他知道石松龄等人应李
帮主的邀请,去了龙门帮,已是晚餐时光的事了。这还是晚餐时候,听总管屈长
贵说的。因为盟主一行前去龙门帮,并不是秘密,大家也就作为美谈。

  石家庄的人,本来就习惯于不追根究底。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谁都不会多
问一句。因此没人好奇的探询上午后山发出紧急讯号之事,也没人私下询问何东
升带着猎犬去做什么?自然也更没人知道,崆峒掌门人蓝纯青,葬身山洞石窟的
事了。

  早晨虽然发生了事故,但大家概念本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石家庄还是和
平日一样的安静。晚餐之后,除了轮值的人员,大家就各自回房。蓝纯青,石中
英回到房中。蓝纯青轻轻咳了一声道:「真想不到他们去的这么快。」

  石中英道:「那一定是他们急于图谋龙门帮了。」说到这里,忽然迅快的转
了个身,轻哦道:「老前辈,今晚……」

  蓝纯青压低声音道:「老朽已在膳厅上留了记号,咱们先得和七星剑主取得
联络,方可有所行动,今晚你还是早些去睡吧。」

  石中英回到隔壁卢传薪的房中,忽然想到祝琪芬。她两次向自己试探,并曾
一再表示,她对自己的关心。她说过,自己说了,她也不会说出去的,而且还可
以帮助自己。看来她对自己是真心的,昨晚发生的事,她一定也知道了,但他不
会知道由那贼子代替了自己。自从昨晚破窗而出,已经整整有一天一夜没见到她
了。

  一个已经坠进情网的人,他自己是不会知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
说的的一点不假。他一想到祝琪芬,心头就再也静不下来。不错,自己应该去看
看她,看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她既然知道那一盒绿豆糕有毒,可见她一定也知道
贼党阴谋,说不定她知道李帮主的下落。

  哦,还有爹,她如果是贼人一党,一定知道爹的下落了。一念及此,立即开
启房门,走了出去。隔壁房中已经熄了灯了,敢情蓝纯青已经睡了。他悄悄走出
回廊,四顾无人,立即双足一点,长身纵起,一下掠上围墙,立即施展「天龙御
风」身法,快同流星,在屋脊和暗影处划空闪过,朝北投去。

  因为从中院出来,必须经过前院再出东院门,这是石家庄的心脏地区,平日
都有值岗和巡夜的人,万一给他们发现,总是麻烦事儿。他往北,出后院,再循
院后小径,绕到「翠翎小筑」,虽然远了一些。但地势僻榆,不易被人发觉。

  其实凭他这身轻功,快得如同殒星划空,白驹过隙,纵然从人家面前掠过,
也如淡烟幻影,一闪而逝,只当眼花而已!闲言表过,却说石中英施展轻功,掠
出后院围墙,不消多时,便已奔近「翠翎小筑」。但见前面小径上,正有一条颀
长人影,朝「翠翎小筑」行去。

  此人身穿一袭梅红长衫,走的不慢,但仍保持着他潇洒意态,翩翩风度。这
人纵然烧成了炭,石中英也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他,就是李代桃僵冒充自己的
假石中英。石中英见到他,心头不禁有气,忖道:「看来他也是往『翠翎小筑』
去的了,哼,你假冒了我,还要去骗妹子。」

  石中英但觉心头热血冲动,暗暗凝足功力,正待突起发难。突然间,脑际灵
光一现,暗暗忖道:「妹子如果也是贼人一党,这不是最好的机会?自己正好听
听他们说些什么?也许可以从他们口中,听出一些端倪来?」一念及此,就放缓
脚步,悄悄的尾随着他身后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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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2 17:26 #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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